你观天象,从不出错。阮仲这般说,微倾身,靠近寸许。
阮雪音便下意识往后移寸许,牵动被子,惹朝朝翻了个身。
阮仲笑起来,随即郑重:我不会。以后除非你同意,我都不会。
阮雪音垂睫。
阮仲又伸出手,很慢,似在等她同意或不同意。
持续无声,他遂轻轻覆上她的手,今晚若真落雪,若你我一起等到、看到,他稍顿,以此强调后面的话:
我们就试一试,好吗?
北国的夜半风,同样很轻地吹起来。
室内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至于阮雪音真觉得外头响起的只是风声。
雪音。阮仲先抬眼。
阮雪音便也跟着抬眼,看见不大的窗框内,半透的窗纸间,窄窄一条缝隙中,莹白的雪絮子正由少变多,由小变大,飘飘洒洒。
两人同望那一隙天地间并不真实的盛宴,良久。
然后阮仲转头,看着她微笑。
蔚国正始三年,照岁之夜大雪。阮雪音心道。明晨再睁眼,是白茫茫、新崭崭的又一年。
这夜她睡得安稳,且无梦。
天亮后被孩子的欢叫声吵醒,是朝朝和阿岩开始玩雪堆雪人了。
山中年年有冬雪,却没有北国这样一望无垠的雪原。
两个孩子穿着厚袄,小粽子似地在雪地上跑,跑着跑着摔一跤,爬起来接着跑、接着摔,可爱极了,阮雪音倚在门边咯咯笑。
说好辰时出发,她们答应了。竞庭歌道。
小孩子的答应哪能作数,到该走时,必定拉拉扯扯还想玩儿。
新年,难得,她们若实在想多玩一会儿,就午饭后再走。阮雪音道。
竞庭歌轻笑,接下来一路可都是冰天雪地,还怕没得玩儿?
纵有车马,纵有慕容峋这地头蛇与阮仲多年往返北国的老道,冰天雪地依然比预料中难行。
或也因他们所选路径多隐蔽,本身不好走。
一月初七,队伍陷入第一轮困乏,主要是孩子们累着了。几人稍作商量,决定歇脚,找到一处洞穴,铺了干草支了火堆,又将带得齐全的一应用度都拿出来摆好,倒很有些家的温馨。
天黑前慕容峋找到一处热泉,说夜里太冷,可以明日正午带孩子们去泡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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