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句佛家之语。顾星朗依旧微笑,声很低,很好听。
阮雪音等着听。
他却没往下说,转而道:这般忧心,那答我几句真话吧。
四目相对,彼此瞳中照影。若将此夜当作最后之夜,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阮雪音默许。
这四年,可有想我?
万籁俱寂,风声如海上的歌。嗯。
我也是,无时无刻。可有梦到我?
嗯。
我也是,一半以上的夜晚都会,冬令尤甚。大概因结香开花。
阮雪音稍怔,失笑,被你搬去挽澜殿了?
承泽殿中你的东西,几乎都在挽澜殿了。那盆结香由棠梨一人照料,年年更盛,花开得最旺时,你夜夜入梦。
蓬溪山的结香也长得很好。阮雪音心忖。那盆本就是从蓬溪山折下的枝。
顾星朗看着她笑靥,几千日岁月淌过脑海心间。似海上歌谣的风声更显悠扬,仿佛耐着性子要成全一个梦。我爱你,小雪,胜过世间千百,穷尽此生不改。记着这句话,永远不要忘。
他们在高地上其实待了许久。
却因夜太长,回洞穴后依然睡了好几个时辰才天亮。
阮雪音一夜梦繁,见到了半生所遇的几乎所有人。
梦里人人有安宁的脸,阴鸷如她的父亲阮佋亦露出几许慈悲。她还见到了母亲,与画像上一模一样,正在锁药园的门那园子乍看像东宫药园,可当她四下望,却发现并不在崟宫周遭极美,茫茫接天的绿野与盛放的花,像不周山。
苏落锦锁好门,回身便看见她,招手道:雪音!过来!
阮雪音不知梦里的自己是几岁,身边无水又无镜,低头看手,比现在要小,也许十一二?
娘亲还在喊,她忙不迭跑过去。苏落锦拉起她的手放在鱼锁上,会了吗?
阮雪音点头,我再锁一遍给娘亲看。
这一声娘亲唤出来她便开始哭,究竟是梦里的小女孩还是睡梦中的自己在哭,她完全辨不出。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生,没唤过一声娘亲,梦里这刻除了大哭、哭出毕生遗憾与缺失,别无他法。
苏落锦却十分镇定,蹲下,拿出绢子给她擦泪,温柔道:怎么了?伤心得这样。
老师都唤我小雪的!她答,非常委屈,非常凶,根本不像她,你为何叫我雪音!一点儿不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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