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断剑,微抬下巴,眼眶泛红,死死瞪着祝长生,声线凄厉沙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祝长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们的笑笑吗?
她口中的笑笑,指的是当年死去时仅五岁的祝笑笑。
站在旁边的祝笑笑,眼底浮起一丝难堪,又极快、极轻地掩去了。
要不是你,我们的笑笑不会死。虞思归说。
祝笑笑是一把开关,锁着经年的怨恨与伤痛,一经打开,所有情绪都如洪水猛兽般倾巢而出。虞思归提起祝笑笑,双肩耸动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祝长生,你才是真正害死笑笑的凶手!
住口!祝长生久经风霜的脸上横亘着失去爱女的悲恸,握着剑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祝笑笑是夫妻俩封存心底永不愈合的陈年伤疤,经时间的发酵,伤口早已溃烂发臭,撕下的瞬间,鲜血横流。
祝长生满面颓然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是我对不起笑笑。
*
虞思归带着人浩浩荡荡往芙玉的墓杀去。
这么大的热闹,谁都想凑一凑。祝笑笑打起精神,替母亲赶走了闲杂人等,只留下初夏、楼厌、苏回以及阮星恬和林愿,剩下的就是挖坟的家丁。
上次一别,初夏已有两日没有见到阮星恬。听说从月下谈话回去后,她就病了一场,此刻见她,确实面泛苍白,纤弱清瘦,夏末的天气,脖子上缠着道白纱,似乎颇为畏冷。
她对初夏的态度还算和善,冲她虚弱地笑了笑,她身侧的林愿却目光冰冷,如利剑般盯着初夏。
无论林愿怎么追问,阮星恬都不肯说出实情,只说伤她的兴许是搅乱奉剑山庄,不想她查出真相的鬼。
她不愿说出真正的凶手,是因穆千玄乃是奉剑山庄的三公子,这里是他的地盘,目前还弄不清楚他伤她的缘由。林愿爱重她,要是知道伤她的是穆千玄,会引起大乱的。
然而她并不擅长说谎,林愿看得出来她在替凶手掩饰,她受伤前只有初夏在她身边,她对初夏毫不设防,林愿便怀疑是初夏伤了她。两个女孩之间有秘密瞒着他,先前平安镇上,阮星恬就不肯告诉他初夏半夜寻她所为何事。
初夏却不知道林愿的恶意从何而来。
她一脸莫名,这个架势,她是连夜刨了男二的祖坟吗?
芙玉埋在一处向阳的山坡,是祝文暄为她挑的坟地,祝文暄自知阻止不了母亲发疯,没有前来。短短数月的光阴,新坟上已长出碧草,坟前干干净净的,摆着香烛鲜花果品等物,以及未烧完的草纸,看得出来常常有人来此祭拜。
虞思归一声令下,下人们抡起锄头,开始挖坟。不多时,泥土被扒开,露出漆黑的棺木一角。众人齐心协力,打开棺盖。
芙玉自尽时面目全非,就算祝庄主叫人把她的头缝回去,重新整理仪容,埋在土里这么久,想必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初夏发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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