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为何如此对陛下?”种苏问道,声音不自觉的紧绷,发涩。
眼前尽是六岁的李妄从门中飞出,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口中溢血的画面。
哪怕先帝先后为政治联姻,彼此毫无感情,彼此心生怨恨,然则无论如何,李妄总归是二人血脉,竟能这般不容他。
“母后嫁入宫中乃非她所愿,她原本曾与人……”说道这里,李琬停住,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种苏听出来,先后身上另有隐情,恐涉及到个人隐私,不能言说,故而李琬不便再说。那么,先帝呢?
李妄可是先帝唯一的儿子。
“父皇当初为获取王家支持,答应了王家的条件,王家的条件说实话,很苛刻,很霸道。”李琬说。
所以那成了先帝心中一根耻辱的刺。
种苏所知道的先帝,是一位脾气暴躁,弑杀好战,极端冷酷无情的皇帝,民间对他的评价也褒贬不一。如今种苏知道越多,越发了解,先帝的满腔抱负与野心远在她了解之上。
先帝不想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的是真正的集权,真正的王者权威,当初为了上位不得不先答应王家的条件,或许在答应的那一刻,就已然决定了日后反悔,拔出那颗刺的准备。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先帝并无失信与愧疚之心。
当然,王家也深谙帝心,不会坐以待毙,一个想集权,一个想揽权,说到底,还是皇家与士族间的权利角逐。
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太子李妄,是王家人的工具与武器,亦是先帝肉中刺眼中钉。
可是,李妄何其无辜?出生非他本人能选择,一切关他什么事呢?
“荒唐吗?这世上荒唐的事太多了,或许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李琬轻轻道,“皇帝又如何,皇后又如何,权利让他们比常人更荒唐,更疯狂。”
种苏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怎能这样?
种苏忽然想到,在李琬记事之前,李妄打从出生起大抵就是这样被对待的,再强大的人,幼时都不过懵懂小孩,幼时的他,是否也曾疑惑过自己的至亲,血缘双亲为何那般对他?
想到这里,种苏心口仿佛被人捏住,喘不过气来。
“我虽然也过得不太好,但相较皇兄,约莫还算好吧。”李琬轻轻说,“所以我很希望皇兄能早点遇见那么一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让他至少不再孤独。”
“虽也有人说皇兄冷酷无情,但他与父皇是不一样的。皇兄要么不娶,娶了定会善待妻儿,绝不会像父皇那样。”
李琬接着道:“皇兄多年未娶,专注朝政,或许其中也有为的便是将来能够只娶真正心仪之人吧。如今皇兄已有这个能力,我是真的希望那个人早点出现,皇兄能够幸福。”
大雨转小雨,细雨绵绵,天空乌云稍散。
“会的,陛下会,你也会的。”都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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