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数阶,种苏很快到达屋顶处。
李妄不知何时来到木梯所置之处,朝种苏伸出手。
种苏说:“我自己可以。”
李妄稳稳站着,眼眸微垂,淡淡睨着种苏,并不说话。
种苏只好伸出手,李妄却未握她手心,手掌只落在她隔着衣袍的手腕上,不曾触及肌肤,微一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待种苏站定,李妄旋即松开手,他的指尖微凉,掌心却十分温暖。
李妄带着种苏轻轻踩着瓦片,来到正中屋脊处,只见能供人坐下的脊背上放了两个软垫,准备的相当充分与周到。
李妄率先坐下,种苏随后坐在他身旁。
“陛下好雅兴。”种苏笑道。
“今晚有月。”李妄淡淡道。
爬上屋顶看月亮,还是种苏小时候做过的事,搬去录州后,每年中秋,则会与家人一起聚在院中赏月,这般与人单独赏月,倒不曾有过。
一轮弯月挂在天际,这个时节的月亮不若七八月那般明朗耀眼,却也温润光亮,清辉洒向广袤天地。
起初李妄只是坐着,并没有说话。
他在想什么?叫自己过来又要做什么?种苏心中略有忐忑,却有种感觉,李妄叫她来,或许就只是因为今晚有月。
种苏亦未开口,此处只是偏殿房顶,不算太高,视野却很好,面朝高阔天空,月亮仿若就在眼前。
下头谭德德已带着宫人们自觉避到檐下或远点的地方,整个宫殿静谧无声,宫灯静静照着。
园中花丛里偶有虫鸣,种苏甚至能听到静夜里不知名鸟儿飞过的翅膀煽动声。
白日里官员们出入宫中,来来去去,种苏并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夜晚,方知宫中竟然这般安静。
偌大的皇宫宫殿,却犹如一座孤城。
从前一直都这般安静的么?
种苏忍不住侧首,看一眼李妄。
“从六岁起,朕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李妄忽然开口。
他今日穿着身月白常服,袖袍宽大,那颜色仿佛要溶于月色之中。
六岁么?种苏想起李琬说过,正是在李妄六岁之时,被先帝踢出心疾,那时究竟发生何事,会令先帝对一个六岁的,还是自己血缘的孩子痛下毒手?
是不是正因如此,小小年纪的李妄彻底看清了先帝先后对他的感情,转而不再奢求。
“陛下那时便敢上房顶了么?”种苏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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