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马丽娘,二十出头就死了,泼天般的富贵荣华,都有别人享受了。
苏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续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关在小小的院子,头顶四方天,脚下青石地,一个生人也见不着,生的儿子和自己不亲近,便活一百岁,有什么趣儿呢?
还有娴姐儿,伯爵府嫡出的二小姐,有孔连骁那么个身居高位的伯父,依然和丈夫相敬如冰,生了长子就和丈夫分院而居,丈夫一口气和小妾偏房生了七、八个庶子庶女,丢尽了伯爵府的颜面,不得不由赵氏出面,训诫娴姐儿夫婿一二。
比着比着,秀莲舒服一些。
康乾二十五年上元节,赵氏身体大好,孔连骁高兴,带着赵氏儿女上街观灯。孔连捷跟着兄长,叫人服侍少爷小姐,带齐五房妾室。老夫人也来了兴致,叫人备了软轿,兴致勃勃出门去。
秀莲很多年没出伯爵府了,年轻的时候,偶尔求了孔连捷,去庙里拜佛,近年年纪渐长,孔连捷不怎么来她的院子了,没了出门的机会。
于是她拉着柳黄翻箱倒柜挑选衣裳和首饰,两个女子嘻嘻哈哈地,仿佛回到十、七八岁。
出得府来,璀璨夺目的烟花绽放在深邃夜空,仿佛一块绣着红牡丹、粉牡丹和黄牡丹的靛蓝色缎子,令人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
秀莲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有丹青妙手,把眼前的美景画下来,柳黄盯着街头巷尾的灯笼,想给素姐儿挑个好的,再买些小玩意儿,给素姐儿身边的使唤人。
出来一次,不买些什么就太可惜了。
两人在护卫簇拥下顺着人流艰难地前行,不是踩到前面人的脚,就是鞋子被踩掉了。有人在叫卖“上好的红糖藕粉,宫里娘娘吃的”,秀莲笑了,看过去一眼,刚好见到披着玄色貂皮披风的孔连捷,伸长胳膊把一盏小巧玲珑的莲花灯送到陈姨娘面前,后者双眼发亮,平凡的脸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秀莲忽然想起,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鲜嫩得像一截粉藕,马丽娘还活着。某一日,孔连捷到上房来,秀莲端茶上来,一不小心把茶水溅到孔连捷手背,红了一小片。
她吓慌了,哆哆嗦嗦地不知道怎么办好,以为自己会被打发出去,会被徐妈妈骂,会被马丽娘抹了三等丫头的月例
未曾想,孔连捷呵呵一笑,没当回事地甩了甩手,端详着她,调侃“怎么,烫了爷的手,也不说赔个不是?”
她嗫嚅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马丽娘带着丫头们进来,瞥到孔连捷的手背,“这是怎么了?”
站在屋角的秀莲背脊发凉,不敢抬头,孔连捷已经无所谓地答一句“刚没留神”,便把话题岔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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