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衡把她衣领阖拢,一颗颗元宝扣系好,这条路他的车经常走,自然知道公馆快近至。
看她娇润唇瓣噘起,沉笑地亲了亲,低道:“换件旗袍,带你去见几个相熟的朋友。”
冯栀有些怔愣,本能要拒绝,听他说:“只是过过场,坐一会就走。”
汽车缓行停在公馆门口,常燕衡不上去,在车里等她,她y自己下车,司机已经代为开了门,想起方才在后座ta0q1ng,也不晓被他听去多少,抬首暗窥,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是甚麽表情。想想也就算罢,她跟了常二爷一年有余,还未被府里人察觉蛛丝马迹,可见这司机和长随福安的口风有多紧。
她进至房里,娘姨也不晓躲到哪儿去,便自己打了一盆凉水,将前流海掠上去用卡子卡住,再手掬着把脸细细洗了。
想常二爷那些朋友定非富则贵,她换了件香云纱旗袍,照着镜子重梳毕辫子,看嘴儿有些肿,抹了唇膏掩饰,再打开首饰匣子,挑了一对耳环和一只臂镯。
常燕衡正阖目养神,听得动静,睁眼瞧她回来,穿件松花se平肩袖旗袍,露出两条滚白稍圆的胳臂,右臂箍着小指细的桃红花丝珐琅镯子,耳上穿小金环儿,两片嘴唇涂红胭脂,原就年轻清纯的模样,但得打扮起来,不由暗添了几分妩媚,他突然有点后悔带她去见那些朋友。
冯栀看他只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由面庞泛起红晕,嗫嚅道:“也不知该选甚麽。”
“这样就很漂亮。”常燕衡拉过她的手,亲吻0粉指尖:“怎没把指甲染红?”
冯栀从手提袋里掏出美指油:“涂这个较费时辰,怕二老爷等的急。”
常燕衡来了兴致,笑着道:“我来替你涂。”说着就接过美指油瓶,皆是洋文,凑近研究上面的使用说明,扭开盖塞连着一根金属轴带细毛软刷。
“二老爷还是让我来罢!”冯栀其实有些担心,男人皆是粗心大意的,溢出一点缺掉一点,都会像狗啃一样难看,洁甲ye她忘记带出来。
“你要相信我!”常燕衡很温和道,软刷染了红,他拈过她的手指,甲油轻刷一棱,浓红微凉,yanse无边。
事实证明冯栀大可放心,十指蔻丹,鲜亮赤润,指甲一圈不缺不溢,分寸拿捏很是得当。
常燕衡问:“你那孔雀卡子呢?”
她摊着手指等晾g,朝手提袋呶嘴儿,他拎过袋子打开,取出卡子抠出一颗假钻,粘在尾指甲上。
车子停在华山路一处公馆门前,冯栀仰颈看,四浅se抹灰墙面,红se筒瓦去上屋顶,半圆券门窗,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常燕衡拉着她进门,是个阔大的花园,种了数株英国梧桐,棵棵y翳蔽日,还是日落霞飞时,这里已森森入夜了,幸得亮着路灯,门窗帘幕半扯,透出橙的光影,隐隐传来钢琴弹奏声。
客厅门前已有侍者候立,过来迎他们进内,冯栀一眼便看见四个拱形的螺旋柱,很西式的布置,吊灯像炒菜的铁锅用三根金细绳吊在顶上,只不过铁锅底是黑的,这却白璨璨夺目,壁炉那里围一圈沙发,坐着四个打扮摩登的年轻太太,正优雅的喝咖啡,时不时低笑着聊谈两句,靠窗那边则站着几位男士,有穿西装打领结的,也有穿长衫束袴的,倒不拘束,拍肩搭背,说到兴致处,甚而接连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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