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捧着栗子蛋糕来看冯栀,床上薄褥褶皱凌乱成一团,洒着滴滴血迹,纱制的帷帐撕了一个大口子,一条金链子沾着血断成两截扔于地面,当时场景惨烈可见一斑。
冯栀背对她坐着,旗袍衩摆扯烂了,露出青紫斑斑的大腿,垂首沉默地包扎着手,似没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连头也不回。
月梅把蛋糕放在桌上,走到她面前打量,吃惊地问:“怎伤成这样呢?”高声唤陈妈来收拾打扫,再去拿一条新的旗袍。
冯栀依旧不睬,她叹口气,自去揭开蛋糕盒盖,仆人横刀竖刀切成六份,挟起一块小心摆放在塑料嵌海棠花的碟子上,方退下。
月梅端起碟子递她面前:“今儿是你生日,不管怎麽恨我,吃块蛋糕总要的。”
冯栀缓缓接过,两边颊腮热辣辣的疼痛,嘴唇也破了,说话十分吃力,她开口,嗓子似烟熏火燎:“你可记得,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用积攒许久的钱给你买蛋糕。”月梅点点头,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会不记得呢,你对我的好,桩桩件件都是记一辈子。”
冯栀抬起眼愤怒地瞪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这样对我,把我骗来关在这里,让王金龙那杀人不眨眼的流氓头子来糟蹋我,你的良心呢,良心被狗吃了麽?”
月梅勉力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麽?看着你受罪我就不痛苦麽?方才你在房里尖声叫嚷,我恨不得提把刀上来把王金龙砍死,索性大家都不活算了。可他的手下凶神恶煞堵住楼梯,你也见识过他们的手段,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呀。谁让你长得这样漂亮,一下子把王金龙的魂迷去了,我曾跟他求情,我来替你,我来让他玩个够,这样行不行!这样行不行!我没骗你,我真有这样说过,你是我的好姊妹,我不能害了你!”她说着眼泪扑簇簇直掉:“可他偏就只要你,一定要得到你。黄凤鸣就是他脚前一只狗,对我软得不行就来硬的,你知道我和姆妈过的甚麽日子,你是想都想不到的。”
她用帕子擤鼻涕,哽着声说:“怎麽办呢,我们不是高门贵户女,本身如蒲草低贱,想活命就得认命。王金龙不是一般的流氓头子,他是青云帮帮主,在上海滩的势力连官府都惧三分。他是真心的欢喜你,这个我拍胸脯给你保证,你若肯顺从,不把他逼急了,哪里舍得把你打成这样。他那些妻妾没一个能比过你,一年半载后,你替他生下一男半女,正妻的位置都是你的”
冯栀打断她的话:“我才不稀罕!你赶紧放我走,我这些日不回去,姆妈定会去警察局报案,一准就能找到这里来,到时你们都要吃牢饭。”
月梅擦擦眼睛:“你姆妈我已安顿好,拿一笔钱回苏州老家去了。”
冯栀怔了怔,怒极反笑道:“我看错了你,你竟这样卑鄙无耻。支走我姆妈又如何,常二爷更不会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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