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粉要用最细腻的玉面桃花粉。”
沈昭细细念着什么的声音有些哑,却极温柔。脚下遍地是打翻的酒坛子,上面漂着一层厚重的油,房门紧闭,木窗也关得严丝合缝,屋内充斥了刺鼻的酒气和油味儿。
远远似乎有嘈杂从门缝里钻进来,其中好像有珠玉碰撞瓷器碎裂的清脆,还有听不懂的异域方言的笑骂,她充耳不闻。
沈昭站在矮凳上梳妆。
“画眉要用年节里上头赏下来给娘亲的螺子黛。”
“描唇要用玫瑰汁子凝结的口脂。”
镜中的少女正描唇画眉,毕了又笨拙地反手绾了个垂鬟分肖髻,将步摇和华胜簪好。那发髻松松垮垮的有些摇摇欲坠,似是承受不住发饰的重量,沈昭将它扶了又扶,见它没有散也便罢了。
“阿菁死后,我竟连自己的头发也梳不好。”
她轻嗤。
“今儿是四月廿八……还是廿七?记不清了。”
沈昭挑选着衣裙。
“爹上城墙之前说,南下的清兵起码十万人,守扬州城的最多只有万余人,史大人接了他们一封又一封的劝降书还是说要守城。”
“爹说,所有人都说要守城。”
“扬州城壮年的男丁还能动弹的全上了城墙,世家的女眷也都卸下钗环去城墙后打理兵士的饭食,其实都知道是没有用的,没用了,近乎负隅顽抗。打了不到一天也就弹尽粮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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