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酺林老太傅站在窗边,他摸着发白的胡须,愁眉不展。
黑沉沉的天空似乎一个倒扣的大碗,尽情地往人间倾泻所有。大雨将院内的芭蕉压得极低,有的不堪重负,直接折断,横陈地上,很快便被雨水冲出去不少。
林酺见之,心有所感,眉头更是紧皱了几分。
他的目光远远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院门,像是随了他的心意似得,门口吱呀一声,一青衫人撑着一把伞匆匆往里面进来了。
雨势太大,反溅起来的雨水已经将他的衣摆弄湿,氤氲而上,半个身子都浸透了。
林酺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崇墨,你可辛苦了。”
来者便是容长风,他浑身狼狈,但面上依旧端方,与林老太傅作了个揖,屋里的小厮们替他接了伞,又递上干帕子,等容长风稍稍拾掇,很快恢复了往日翩翩模样。
“老师叫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容长风经由宋俨明推介,刚入内阁,亦甚得林酺提携,他也一贯对之敬爱有加,二人私下以师生称呼,自不比他人。
太傅府上的下人们一贯有眼力见,当即纷纷退了下去,等门关上,林酺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崇墨,此回唤你过来,是因老朽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一向从容的林老太傅难得露出如此困苦神色,容长风心下自是一惊,连忙拜首,
“不知老师要说什么。”
“你可知广安王?”林酺单刀直入。
容长风面色一僵,感觉呼吸都是滚热的。
他不知林酺提起广安王是何意,年前,京城里便有民间皇子的风声,在玄宗驾崩前一日,宫中突如其来一道圣旨,封楚州容玉为广安王。
楚州只是个小地方,叫容玉的也只有那一人,初闻之时,他自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容玉怎会成了广安王,喜的是容玉竟然还活着。
当初他听闻容玉出京途中遇害的消息时,险些昏厥,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心里自是难耐,后又听闻宋老侯爷早已知晓其身份,但为掩人耳目,悄悄以别的身份安置在府上。
容长风自是满心的疑问,他找了各种机会想入宫见见容玉,可惜,汐月宫严丝合缝,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他。
容长风吞下了喉头的苦水,
“他……是舍弟。”
林酺没有铺垫,直接道,
“广安王已有九个月的身孕,你可知道?”
容长风年纪轻轻,可历来端正老成,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然而林酺这句话仿佛惊雷,令他瞬间失了血色。
“阿玉是双儿……怎么能妊子?!”
他嘴唇愈发苍白,抖瑟片刻,瞳仁蓦然放大,立时将目光转向他,
“谁的?”
林酺心间通明,悄自叹息着,却依旧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
“平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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