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行开口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只能犹犹豫豫地说:可他毕竟是我爸啊。
何川舟迟疑着说:可他不是个人?
周拓行说:警察管不了的。而且我不希望他留下案底,那样我以后会不能做警察。
周拓行很抗拒这个问题,他在这件事情上有非常多的顾虑。譬如他根本打不过他爸爸,又譬如他爸不喝酒的时候其实会对他好,再或者是,他爸并没有下死手,他爸说了会改。更重要的是,那是他爸爸。
何川舟当时的年纪,对他的家庭跟想法着实不能理解,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就是一个错误的怪圈,在跟何川舟截然不同的平面里打转。
她不能理解周拓行为什么还会对他爸爸有所期待。
更不能理解周拓行的爸爸居然是个爸爸。
那天早上,周拓行不大舒服,腰被踢了一脚,胸腔跟背部都隐隐作痛,跟何川舟坐着写了两个小时的卷子,就说要回去休息了。
我爸今天出去了。周拓行有点开心地说,他应该晚上十点以后才回来。
何川舟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让他回家多躺躺,不行就去医院。
到了中午,何川舟准备回家吃饭,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周拓行走得匆忙,将真题卷给落下了。
她本来犹豫要不要第二天再还给他,又有点担心周拓行独自在家伤情恶化。想着反正他爸出去打牌了,就买了两份午饭,背着包过去探望小周同学。
在滚烫而炽热的盛夏,一段接近15公里的路,何川舟走到一半已经汗流浃背,唇色苍白。
她坐在阴凉的楼梯间里喝水,小坐片刻后攀着扶手往六楼爬去。
她没到过周拓行家,只是听何旭提过他家在601。
蓝色的门牌挂在大门左边,而大门开着,虚掩的门后传来成年人粗暴肮脏的咒骂,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那声音里裹着令人胆寒的阴狠跟杀意,很难想象是对着自己的孩子喝出的。
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与她想象中那个残暴强壮的中年男性形象结合起来,让何川舟生出一点怯意,嘴唇发干,脚步踯躅地想要离开。
但是她没听见周拓行的声音,里面只有男人单独的怒斥跟打砸声,如同在演一场独角戏。
她不知道周拓行现在怎么样了,想到他离开前的脸色,思考数秒后,还是鼓起勇气,放下背包跟外卖,空出双手,从门缝里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她想悄悄看看情况,要么拉着周拓行跑路,实在不行也只能报警。
何旭说很多家暴的男人只敢打自己的孩子,不敢随便打外人,尤其她爸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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