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风铃被他扔出去了,所以窗边的星海也消失了,唯有月光透过白纸窗,不远不近地打在季芳泽床前不远处,更显得屋子里凄清幽冷。
他今天傍晚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叶澄,旁边的那个草屋也没有光。
叶澄走了。
挺好的。
按理说,他应该巴结叶澄。虽然他还不知道叶澄的具体身份,但季芳泽又不傻。莫凡是什么样的人,平常谁的面子都不给,脾气最是严苛,叶澄能在破云峰来去自如,甚至将自己带下山,却没有任何人来指责干涉,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如果他聪明,就该在叶澄面前表现地乖巧一点,讨人喜欢一点。季芳泽虽然年纪小,这样简单的利害关系,他还是明白的。
但是他不想。
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叶澄太聒噪,但是现在叶澄离开了,他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中,终于承认内心的想法。
以前一直睡冷被子的人,暖和的被子睡久了,再被打回原形,就会比原来更难熬。这种恐惧甚至比冷被子本身更叫人难以接受。
叶澄只在他身边陪了三个月,他就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独自好好入眠,如果是半年,一年,甚至更久呢?终有一日,叶澄是要离开的。那一天之后,他该如何自处呢?
季芳泽其实没那么生气,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他一直不理叶澄,只是希望叶澄现在就离开。
他已经过得够倒霉了,不想再让自己日后变得更倒霉。
今天叶澄真的离开了。
然后他躺在床上,突然觉得,今晚比过去那十多天还要冷。
他待在黑暗里,漠然地看着床前那片惨败的月光:没关系,他总有一天会重新适应,适应孤单和寒冷。
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床前的那一片月光下,突然开始有了阴影起伏。
刚开始是一只小老鼠,长着长长的胡子,摇头晃脑地有点可爱,从他床前飞快地溜了过去,紧跟着是一声“喵呜”,一只小小的幼猫踮着脚,跟在老鼠身后慢慢踱步,跃跃欲扑。
越来越多的动物在那片月光中出现又消失。
雄鹰盘旋着飞过,伴随着叫声,下面有马群肆意奔腾;一会儿,又变成了鱼儿在荷叶间嬉戏,一只白鹭猛地冲下去,吓得鱼儿们四处逃窜;小鹿在溪边饮水,突然听到母亲呼唤的时候,欢喜地跑回去,和强壮美丽的母鹿依偎在一起。
等到孔雀都拖着大大的尾巴,摇摇摆摆地从月光下走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
季芳泽站在门口,看着月光下蹲着的少年:“你是要把百兽山都搬过来吗?”
叶澄站起身,没提起这些天的碰壁和不愉快,只是笑道:“我从山下跟一个老人学的,叫皮影戏,好看吗?”
季芳泽没说话,转头回屋,但是屋门却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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