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干不过地头蛇,那流浪汉帮了自己不少忙,要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接触到当地毒品走私那条线路;也是因为他,自己起码少打了四场因为对方喝多闹事的群架——那流浪汉总自称是自己的“大哥”,四周的小乞丐都是他的“眼线”,一听说自己小弟有难,大哥领着自己的流浪汉天团就乌泱泱杀过来,搞得一时间闻海在当时的地盘上也颇有声望。
“你给我四包烟,我帮你打四场架,大家都痛快。”大哥穿这个别人扔进垃圾站的破皮夹克和牛仔裤,脚上趿着双开了胶的人字拖,靠着垃圾桶吞云吐雾,有当年丐帮大侠的风范,就是这大侠长的磕馋了点儿,没办法,毕竟现实不是武侠小说,这位也没有打狗棍,最常用的武器是个别人家改装完暖气管道后弃用的烧火钳。
闻海从他那里打开了贩毒组织的突破口,也得到了梦里那段没头没尾的感慨。
流浪汉大哥把写有组织“线人”联系方式的小纸片丢给他,照例抽了根软中华,开始了那篇唧唧歪歪的长篇大论,而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闻海,说:“小弟,你就是那不要命来找痛快的……”
他看上去很痛惜地摇头,“命是好东西啊。”
那位告诉自己“命是好东西”,自己的命丢得不明不白。到很后来闻海才打听清楚,那位是为了救一个无意路过被卷进一场械斗的初中生挨的打,两边人雇的打手大部分都是辍学的高中生,下手不知轻重,一棒球棒砸到丐帮大侠的后脑勺上,那位的臭皮囊顿时就没了气,
不知道舍了这副皮囊后,他有没有给自己找到痛快,也不知道这不要命的痛快到底爽不爽,值不值。
闻海算过那个时间点自己在干什么,大抵是在陪着自己的另一个大哥在夜店喝酒,喝着喝着大哥和舞女来了兴致,当着闻海的面就开始撕衣服。闻海偷偷拿了一根那人抽的烟就关门退了出去,门里面的两人颠鸾倒凤,干得破沙发嘎吱嘎吱响,他蹲在门口发呆,把那根烟在指间转了几圈,收起来准备偷偷送出去让队里的人化验成分。
其实那时他就算能赶过去大概也挽救不了什么,但闻海始终觉得自己欠了那人什么,用对方的话来说——“欠了不还,不痛快。”
客厅里没开灯,闻海凭着习惯从茶几上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悄然无声地走到落地窗前。
抽了两根,他听见家里有别的动静。先是一皱眉,随后才想起家里还住着个柏云旗,没来得及把烟掐灭,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闻哥?”柏云旗一直在做方蕙的那套卷子,压根就没睡。听到房门外面有开窗的声音,不放心地走出来看看,没想到撞上了闻海。
那人站在没开灯的阴影里,只留个了挺括的剪影。听到自己叫他后,草草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窗外,燃烧的烟连带着窗外的潮气,将他的脸氤氲成一幅缥缈的水墨画,好像是那游戏人间的画皮终于在无人知晓的夜晚褪下了绝艳的人皮,留给在门外窥探的迷途人一个伶仃的轮廓,萤火如豆,转眼只剩一屋月光。
“吵醒你了?”闻海的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一搓,还在燃烧的烟草从他指间簌簌掉落,“回去睡吧。”
柏云旗走过去关住窗户:“这么吹容易感冒。”
闻海眯着眼看他,不说话。
“干什么?”柏云旗被看得发毛,鼻息间都是闻海用的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隐约想起柏桐安说过闻海是个老烟枪,但好像自己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是不是害怕自己跟着学坏……抽烟算学坏吗……他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他香水什么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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