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闻海已经忘了在医院中意识模糊时的对话,年初刑侦队刚上班办公室就堆满了卷宗,张家偷了吴家五千块年货;孙家年夜饭时一群亲戚因为几句牛皮打起了群架伤了仨;刘家的儿子强奸未遂了胡家的女儿;有辆卡车明面上拉着一批反季节蔬菜,里面藏了半车厢被盗的字画古董……他大病初愈就又忙到吃不了一顿安生的饭,连同着整个刑侦队人仰马翻,回家后裹紧外套倒在了沙发上,累得柏云旗进家门都只是勉强睁了下眼。
盛在骨瓷小碗里的元宵白白嫩嫩,卖相讨喜,闻海边吃边问:“怎么回来这么早?”
“提前结课了。”柏云旗没戴手套,一路赶回来手冻得发麻,捧着带有余温的骨瓷碗暖手,回答既坦然又模糊——省去了他请假没去结课典礼的事。他隐秘地观察着一周未见的闻海,目光在升腾的雾气中氤氲而柔和,“您吃晚饭了吗?”
“还没,”闻海接过柏云旗手中的空碗,“你想吃什么?”
柏云旗见他神色困倦,说:“我去做……”
“你先去洗个澡。”闻海打断了他的话,“洗完过来帮忙。”
家里的厨房不是开放式的,老式抽烟机苟延残喘不利索,闻海担心油烟味飘出去,一般做饭时都习惯闭着门。
他没换下准备扔进洗衣机的制服,在外面松松垮垮套了个围裙,后面也没系带子,奇怪地混杂着职业感和家居感。
倚着门框从门缝里偷看的柏云旗盯着那修长的背影,视线落到闻海精瘦的腰身上,不禁想:“操,我有点想抱住他。”
他原本虽然对男女都没提起过兴趣,但日常说服自己别和那疯婆子同归于尽时,偶尔还是会设想如果自己以后足够幸运,应该是可以找个不嫌弃他的女孩子共度一生。如今这个美好的理想突生变故,但由于破罐破摔惯了,这位对自己这个变化如魔似幻的性取向接受得还有点坦然——“私生子”这过街老鼠般猫嫌狗厌的名头他都担着了,好像也不差一个“同性恋”的头衔再来添根柴。
……而面对如此变化无常的人生,这位居然还可以毫不免俗地跌入“温饱思淫/欲”的世间定理。
后脑勺长眼的闻海很快发现了在门后藏着的柏云旗,回头往门缝看了眼,“怎么了?”
柏云旗顺势推开门,表情动作都十分正经地走了过去,“我来切菜吧。”
说完他不等闻海反应,欺身上前从他身后接过了菜刀,低声嘀咕了一句:“大过年的您又喂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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