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海一愣,柏云旗到现在称呼自己都还总带个“您”字,几乎不会叫他的全名,总是“闻哥”长“闻哥”短,就算是两人在一起后也没有什么恋人间亲密的昵称,极偶尔时这人会把姓去掉只喊自己“哥”——这大致也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杀手锏了,不到万不得已这兔崽子肯定不会用这招。
“嗯?”他想柏云旗可能是睡着了,但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柏云旗发出一串极短促的轻笑,心满意足似的,很快呼吸就完全沉了下来。
闻海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下摆一直被死死抓着一个衣角。
“出息。”他的手指悬空划过身边人的眉眼,“晚安。”
这边的天比桐城亮的早,人也更勤奋,时针还差几厘米才踩到数字7上,楼下已经成了闹哄哄的一团,遥控器按开车锁的声音搅和着汽车发动的声音,一群中学生成群结伴地去上学还不忘讨论一下昨晚的电视剧,赶着早高峰堵了车,四面八方都在按喇叭,交警叼着哨子来回跑,哨声一声比一声锋利。
已经醒了的闻海头疼地看向遮光性能不错的窗帘,阴暗的光线愈发衬得环境嘈杂,特别是楼下公交站的几路公交车轮番报站,机械的女声重复着同一个地名,几波人上上下下,没完没了。柏云旗也被这动静吵醒了,皱着眉蜷住身子,缩起来的头撞上了闻海的肩膀,迷迷糊糊间干脆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抱了上去
“……”
要是闻海手腕上绑了个如今时兴的智能腕带,此刻那玩意儿应该已经因为佩戴者血压过高开始报警了。他手足无措地半举着胳膊,试图把柏云旗从身边推开一点,但怎么都没法下手,任凭自己的心跳声愈发强烈,听见了血流迅速涌动的声音。
之前有一个经常混迹在清晨的公交车上猥|亵女性的犯人交代犯罪动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一切都是生理本能的驱使,还摆事实讲数据,多方论证清晨是男人性欲最强的时刻,很容易被外界激起“无法抑制的性冲动”。这话当然是在放屁,该怎么判一个月都不会给他少,但在审讯时把这些话当屁听的闻海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把那些屁话一字不落地想了遍,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用来说服自己还是用来恶心自己,总之那串话在脑海里过完,他的心跳毫无平复而柏云旗也没挪窝——甚至还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蹭了蹭。
我操,小祖宗您别动了。闻海闭上眼,试图在窗外类似十八个打铁铺外加二十个菜市场同时开工的动静中入睡,眼睛闭得越紧越清醒,简直感到了绝望。
一个多小时后,靠着洗手池刷牙的柏云旗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早起床时闻海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怨念。
因为是中午的飞机,把人送到学校后,闻海勉强以柏云旗家长的身份和他的三个室友打了个招呼,接着刑侦队那边打来催他赶紧回来的电话就匆忙离开了。
昨天没碰上面的那个室友叫白晓军,上学早两年就算了还长了张娃娃脸,穿了身深灰色的短袖衬衣像是小孩偷穿自己爸爸的衣服,等闻海出门后,莫名其妙蹦出了一句:“那个大哥真好看啊!”
柏云旗一口白开水呛在了嗓子眼,高博文眼看着副本要团灭了都没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许裕直接笑出了声。
白晓军如梦初醒,微微睁大了眼睛:“我是不是大声说出来了?”
许裕笑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笑完问道:“旗子,那是你亲哥?”
这自来熟的程度让柏云旗的反射弧跟着白晓军一起去校外跑了几圈,卡带似的愣了片晌,“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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