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外来户居多,人流量大,治安混乱的历史悠久,的确是个藏匿的好地方,招待所门口的店牌是个糊弄鬼鬼都不信的幌子, 实际这里是个隐匿在明暗交界处, 供三教九流之辈稍作休整的“安全屋”——
闻海在这里住了三个晚上, 先后调查清楚了住在自己隔壁的姑娘是个失足妇女,对面的那个男人是以贩养吸的“小本生意”,楼上住着几位体型彪悍的大哥, 怕是当地哪家民间借贷公司的“财务助理”。
有来穷游的年轻男女看见破旧的“招待所”三字误入进来, 大老板通常会心善地说一句本店房满不接新客, 遇上二老板, 那怕是得狠狠挨顿宰才能再走出店门, 大老板很不满二老板这样, 他的口头禅是“吃咱们这碗饭的……”,举手投足都带着做作的江湖侠义气。
下楼去买烟的闻海在楼梯口遇见了大老板,后者客气地对他打了声招呼,那人貌似也接受过那个“孙哥”的接济,听说张凡明和孙哥的渊源后, 再提起“孙哥”眼圈都是红的, 拍着闻海的肩膀说:“吃咱们这碗饭的, 谁见谁不是最后一面啊,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闻海冲他点了下头,偏头看见站在他身后的二老板偷偷在一个本子上写字,心里明白这人是在记录自己每天的行程——被称为是“安全屋”,那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住的,自己一个没名没姓的外来户能轻而易举住进来,八成还是凭着歹爷这圈子内名震宇内的声望——虽然也都是虚的。
二老板对闻海的态度远没有大老板自然,他一边受歹爷那边所托负责监视张凡明,一边又想借着张凡明攀上歹爷这棵也许还能开新花的大树,因此他每次遇上张凡明那眼神都是冒光的,既像狼又像狗,结果成了只会点头哈腰的狼狗。
“您出门啊?”二老板迅速把本子推进柜台,“这都饭点了。”
“去买包烟。”张凡明屈指在桌面叩了几下,“哎,歹爷那边儿有——”
二老板神色一收,刻意压着嗓子说道:“这事儿急不得,歹爷这一路不仅伤了身子,被自个儿多年的心腹反水是伤了心了,现在谁都不愿意见,您怕是得多等几天。”
多等几天?闻海心里冷笑,等个屁,真按歹爷放出风声说要买货时要的那个纯度,再等几天不解瘾,人怕是都要死了,现在不肯见他,要不是存货还有没用完的,要不是在盘查自己家底,要是干净的,那就准备留下来用了。
见张凡明神色不耐,大老板关切道:“是听着你什么风声了吗?”
“这几年不比从前,人命案咬得死,我东奔西窜这么久刚甩了尾巴,在这儿落脚也不是长久事。”张凡明食指在桌上一划,指尖沾上层陈旧的油腻,“要不您受累给我带个话,要货麻溜给钱然后我滚蛋,要不卖了我赶紧找下家出手,咱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有事再招呼。”
二老板连忙摇头:“这话我可带不到,您别急,住我们这儿的还没遇见过被条子搂走的,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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