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海掸烟灰的动作顿了一下,直接把烟给掐了,低声嘀咕了句“没事”。
“是没事,你挨这一枪,那行动报告我得多写三页, 得亏就是擦破了皮, 不然我连辞职报告都得一路写了。”洪队拿胳膊肘撞了下闻海, 揶揄道:“家里那位还不理你?”
“也可能是工作忙吧。”闻海苦笑,“人家现在一开口闭口都是几千万几亿的生意,时间可不得比咱们这群当牛做马领要饭钱的金贵。”
“你这就是心态有问题。”洪队正色, “改明儿我们开思想学习大会把你叫过来听听, 受受熏陶。”
“可他妈算了, 我要是心态有问题, 早就跟着白狗跑了。”闻海说着胳膊上的伤口猛地一抽疼, 他轻轻“嘶”了一声, 迎着洪队担忧的眼神,不在意地摆摆手,问道:“白狗是真死了?”
和当初他们预料的差不多,白狗果然是起了另立门户的心,而歹爷则是被他半哄半骗地名为“休养”实为软禁的藏在某个地方。闻海跟着白狗在樟城周边逛了一个多星期, 拜会了几个当地的“龙头大哥”, 白狗很会做事, 也很会扯虎皮,把“张凡明”和倒台的孙爷之间的情分吹得天花乱坠,好像憋着劲儿要东山再起的不是他或者歹爷,而是早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眼看着就要挨针头的孙爷,而张凡明就是替孙爷在外面活动的。
他这个算盘打得很响,可惜算错了最关键的一步——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歹爷或许只是在看猴戏而已。
果然,就在白狗找上闻海的第三天,歹爷的亲信也顺藤摸瓜地进了房间的门,脑门上顶着早有准备的闻海的枪,不慌不忙地说明了来意。歹爷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相信张先生您不是这种趁人之危又认不清眼前局势的人,内地比不上几十年前,风声紧条子狠,如今要在这里站得住脚跟实在是太难了,您要是愿意不再和白狗叨扰,把货留下把钱拿走,趁着夜黑风高抓紧跑路就成。
闻海也不是个傻逼,他要是真把货留下拿钱跑了,出了这个招待所的门等着他的不是白狗的一枪就是歹爷的一刀,行动组之前得到消息说歹爷这一路死了不少亲信,他当时还很奇怪,因为按理边境线附近最可能爆发激烈冲突,越往内地深走其实双方都是越畏手畏脚的,毕竟人口密度越来越大,动手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也就越来越多,没道理临近桐城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多次开火,现在他明白了,这怕不是“双方交火,当场击毙”,而是“狗咬狗”,咬出了一地血。
把亲信打发走后,闻海转身就联系了白狗,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好像是有个什么别的老大来拉拢他想让自己去跟着他做事,但来找他的人又不肯明着说身份,问白狗觉得最可能是谁。白狗在那头笑得阴森,说那可不就伤和气了,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想着来挖歹爷的墙角呢?
是啊。闻海轻笑,都这时候了,是还嫌歹爷不够落魄吗?太不是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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