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许亲吻他的脸颊,泪也跟着滚落。怒红消退了,泪水在方才那张发狂的脸上显得滑稽而可怜。猎人英武的面容在自说自话中变得可笑至极。他毫无所觉,还自认温柔:“小隐啊,可你不愿意,你毫不在乎。我累了,我无法狠下心来伤害你,也无法软下心肠放过你。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小隐。阴曹地府走一遭,或许我会忘了你。”
赖许取出怀里的毒酒,本想先灌虞尘隐喝,可心里刺疼,就自己先喝了半盏。疼啊,真疼啊。“小隐,两年了,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你也别怕,如果地府真有恶鬼,我会保护你的。别怕啊,只是会有一点点疼,然后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赖许笑了,他举起酒盏靠近虞尘隐:“我方才不该那么骂你的,我向你道歉,小隐。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没有破绽,不让我循着缝隙钻进你的心,不让我赤忱地去了解你。我骂你,只是想让你生气,想让你愤怒,想让你理理我。我没打你不是吗?我是爱你的,爱到连毒酒都自己先喝,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阴曹地府走一遭,我也不会忘了你。小隐,小隐……我用我的生命去爱你,你开心吗?你开心的话就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虞尘隐仍旧一言不发,甚至闭上了眼。
“原来你是真的不在意啊。”赖许自嘲一笑,“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他举起手,想强硬地灌虞尘隐毒酒,可他喝得太多又话多,毒酒见效得太快,他的手颤颤巍巍,颤颤巍巍,虞尘隐偏过头,他也没有力气扳过来喂了。
他挣扎半晌,只换来酒盏掉落,酒液打湿一地草的结局。
赖许死了。
轻风吹过,簌簌作响。
吹散一地酒气。
虞尘隐睁开眼,望到一轮赤红的夕阳。草木摇曳,红霞浮荡。即使赖许的尸体就在他脚边,也没有影响虞尘隐欣赏夕阳的心情。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懵懵懂懂之际被赖许从土里挖出来,意识时有时无,每日昏昏沉沉。这样的他无法去到皇宫,去拿那尊传国玉玺。
虞尘隐意识流转之际,天命书在脑海翻开——在这个世界,他是一名药人,说是药人,倒更像是草药长成的精怪。其血为幽绿色,活人若饮有奇效,濒死亦能救活,但副作用极其严重,致疯致幻。若是刚死的人饮用,便会变成怪物,没有神智的怪物。
虞尘隐过目了天命书推衍出的命运,却并不打算顺从既定的命运。
在他身死的夜晚,灵魂离开了躯壳。他在空中望见大哥的游轮一直停留在那片海域。随行的医生诊断出他已死亡后,大哥猛地瘫软下来,抱着他的身体半跪在甲板上。
卫雁山不让任何人靠近,他抱着虞尘隐的尸体,轻轻地低低地凑到他耳边:“小隐,小隐,我知道你累了,可你说说话好不好,跟大哥说说话。大哥心里害怕,大哥——”卫雁山哽咽得说不下去,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做出一副吊丧样,晦气不晦气。
卫雁山死命扯着嘴角,笑哇,给我笑,小隐还在旁边,不能吓着他。
他一直对着尸体絮絮叨叨,絮絮叨叨,难不成他以为只要自己的嘴不停,怀里的人就没死吗?
医生想把他拉开,他直接开了枪,对着天空连打十一发,最后一发对准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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