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尘隐这时候告诉他魏暄给的两个选择,匡盛笑眯眯的,邀请虞尘隐在他跳崖那天,再为他伴奏一曲。
虞尘隐答应了。
第四日天气很好,魏暄由于自己的心思,这几日没找虞尘隐麻烦,见他俩已做了选择,没有异议。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山,不知情的,还以为只是上山游玩。
山色很美,路有些难走。虞尘隐抱着琴,走得越来越慢,一行人不得已放慢了脚步。
他拒绝了他人帮他抱琴的好意,自己斜抱着,琴弦印在手臂上,这样的微疼让他心里好受些。他不知道是这难走的山路让他难以前行,还是匡盛的将死令他不愿前往。
魏暄离他俩远远的,这几日他有意避开虞尘隐,今日也如此。士兵们跟在魏暄后面。
匡盛提着把剑,他伤势很重,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中恢复,可他仍然托阿隐寻来了库房里的剑。琴剑同调,琴剑同调,没有剑怎能同调?
虞尘隐踩上一松滑石块儿,踉跄一下,匡盛眼疾手快扶住他,笑道:“如果我有三头六臂,就专门来做你的轿子,省得这些不听话的石头绊倒你。”
虞尘隐抬起眼眸与匡盛对视:“盛哥……”一声呼唤,却无下文。
“瞧你,怎么一副快哭的样子。今日风景这般好,是天公作美,良辰吉日,高兴些。”
虞尘隐闻言,垂头片刻,再抬起时露出一个笑来:“好。”
不管走得多慢,不管走了多久,他们一行人还是抵达了悬崖。天边的云和以往的云没有什么不同,草叶还是草叶,太阳还是太阳,只有匡盛,会从一个能说能笑的人变作不言不语的尸身。
悬崖下是河,如果匡盛没有受伤,或许还有渺小的生存可能,可他重伤,除非命运保佑……
虞尘隐坐下弹琴,琴声回荡在山间,鸟鸣一时沉寂。风有似无,兽类也静。匡盛伴着琴声舞剑,他舞得并不快,那些漂亮的炫技的招式重伤的他都使不出来。可虞尘隐觉得他舞的剑很美,舞的不像是剑,是于流淌中舞山川,于变化中舞日月,他身处万物之中,又于万物之外。
士兵们站得稍远,没人出声打扰,耳饱琴音,眼饱剑韵,向往中生出怅惘。
魏暄望着眼前别离一幕,并未生出成王败寇的得意,按着刀鞘坐在岩石上,一言不发。
虞尘隐琴不停,匡盛剑亦不停,悠悠山川,湍湍激流,山风起,山音亡。虞尘隐弹断了弦。
匡盛伤势裂开,血透衣衫;尘隐手指流血,染红琴弦。
他们弹不动了,也舞不动了。
匡盛松开手,剑哐当落地。虞尘隐走向他,与之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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