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一团红泥,捏扁了捏烂了,就用手掌重新把玩。魏暄试图捏出个满意的形状来, 可到底问没问过他,到底愿不愿意。
虞尘隐勉力抬起手, 碰翻了药碗。
见药汁洒得到处都是,他这才望着魏暄笑了:“大哥,我本来不想生的,可你现在不想要了……你不要了, 我要。”
魏暄没说话,只是让人又熬了一碗。
虞尘隐躺在榻上, 低低喘着气,有些茫然:“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在问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底需不需要缘由。
药熬好了。魏暄端着药, 坐在虞尘隐身边,缓慢又冷硬地说:“虞弟,这孩子你生不下。”
虞尘隐笑了笑:“你强求了又放弃, 早知今日, 当初何必逼迫于我。”
他闭上眼,默了半晌,缓缓道:“这药我不喝, 若大哥要强灌, 就灌吧。”
魏暄坐着, 端着药没动。他端了很久很久,久到药都凉了,手也不曾颤一下。
“凉了,我让人再换一碗。”
过了小半个时辰,新的药熬好了。魏暄端在手里,一口饮尽:“有点苦。”
他又让太医去熬新的来。
没多久,又熬好了。
魏暄让宫女太医都退下。寝宫里只剩两人后,魏暄开口道:“孩子与咱们无缘,随他去吧。”
虞尘隐抿着唇,不语。
魏暄摸摸他额头:“大哥下辈子给虞弟做牛做马,为奴为犬。这辈子,是大哥对不住虞弟。”
他将虞尘隐抱进怀里,用勺子舀过药汤,碰到他嘴边:“乖,喝了吧,喝完了,以后就安生了。”
虞尘隐不肯张嘴。
魏暄张开口,准备说些什么,可惜没能说出声,喉咙像是被灌了鸩酒,只能发出些类似野兽的不明悲泣。
那悲泣极低,压抑得不见天日,若非此刻四下无人,一片孤寂,虞尘隐疑心自己是听不到的。
良久的沉默。
像是风声被刀剑阻隔,气流由水波桎梏,人的发音器官被掳夺,整个世界都淹没,文明开始坠毁,星辰由此堕落,生灵从有到无,众生毁于一旦,于是,沉默,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亲吻。苦涩的,并不柔软,带着刀剑无眼的刺痛,从一个人的心钻进另一个人的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