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的航班很拥挤,前前后后都是盛装出行的小孩老人。
伏城刚把箱子在行李架放好,就被借过的乘客请回位子坐下,他向里欠身系安全带,低着头,一边用肩膀拱拱旁边的人:“我还以为你只坐商务舱呢。”
希遥正对着窗外发呆,一个回神,被拉回现实。
转头看看,大多数乘客都已经登机,耳边乱糟糟一片,有空乘不厌其烦的客气提示,有行李箱折叠桌颠倒碰撞的脆响,男男女女大声交谈,还有小孩在过道跑来跑去,不小心撞疼了,嗷的一嗓子开始哭。
跟去莘州那次的条件一比,确实是天上地下。
希遥望着前边椅背上探出头的小婴儿,措辞良久:“这样热闹,有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向包里去找耳塞,伏城眼尖,一把按住:“这么喜欢热闹,那还是别睡觉了。机会难得,好好享受享受吧。”
希遥皱眉抬头,伏城歪着脑袋,跟她坦然对视。
表情很无辜,手上则较劲似地用力,不许她拿。饶有兴趣地目睹她挣了几次都没成功,烦躁得好像马上要动手打人,这才笑着凑过去,贴上她脸颊轻声道:“说吧,订二等舱,是不是为了跟我坐得近一点儿?”
“……”
分明只是她那惯于省吃俭用的秘书半夜迷迷糊糊订错了票,她想航程也不算长,就没再多麻烦。不料还能引起眼前这位如此自作多情的脑洞,希遥失声笑,一巴掌推开他脸,随口编道:
“你以为我这个慈善家来钱来得容易?养你一个还不够,现在还又多一个,再不节约点,我都要破产了。”
伏城一哽,无法反驳,不情愿地收起那浮夸的浪漫心思。
也是被她这番话牵扯着联想起什么,他默了片刻,忽然说:“我不太明白。她家里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个血缘,也从来没联络过,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可不是小数,上来就要你接济,你管她干什么……”
“这钱不是白给啊,周郁宏说了,他会还的。”希遥半垂眼,漫不经心地拆着耳机线,“再说了,你跟我连血缘都没有,我不也答应了?周茉起码还是我亲表妹呢,你才是真的非亲非故。”
什么时候她变得伶牙俐齿了,一连两次让他无言以对。
伏城看着她愣了半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都那样骂你了,你对她再好也没用,她就是个疯子。希遥,你是钱多烧的,脑子傻了?”
慷慨激昂的话没说完,希遥两根手指伸过来,揪住他耳朵:“对你的金主讲话,麻烦礼貌一点。”
伏城无奈低头,希遥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反问:“那你呢?昨晚临走,你跟她聊的什么?”见他倏地看过来,她笑一笑,“没吵也没打,两个人面对面聊了一刻钟,可别告诉我你是替我出气去了。”
昨晚那场离奇闹剧,在高彦礼抵达战场后直接冲上了高潮。
她跟伏城旁观这对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从沉默到爆发再到沉默,争吵和哭泣长达一个小时,到最后因为时间原因草草收场。
高彦礼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时,她以为这次不愉快的聚会终于要结束了。都已经转身走向车子,孰料伏城却忽然开口让她等等,随即刻意回避开她,把周茉叫到远处谈话。
那一刻钟比刚过去的一小时还长。
逞强逞惯了,她心里在意,却不愿明说。而伏城回来后对那场交谈也缄口不言,到家洗漱睡觉,早起赶飞机,这不,就到了现在。
希遥眯起眼剜他的肉,果然伏城心虚,松了她手看向别处:“我找她有点事。”
“不是说没联系了吗,怎么还有事?”她抱臂,冷冷盯着,“怎么,是觉得她可怜,心疼了想帮忙?”
“怎么会?”伏城立马摇头反驳。看见她降到冰点的神色,赶紧环过胳膊抱住,语气软下来:“我又不喜欢她,真的只是有点事情,不过现在不好说。以后有机会我告诉你,好不好?”
他捏着她肩头好声哄,但说来说去,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解释。
希遥翻个白眼,料想倒不至于太过火,而她也不习惯这样计较。没办法,她瞪他一眼,把手猛地抽回来:“算了,爱说不说,我对你们两个的秘密没兴趣。”
适时飞机启动,缓缓拐上跑道。她借机半转过身去看舷窗外初晨的景色,机场上空蒙了层薄薄的雾,远处地平线有光照耀过来。
机身颠簸颤抖,轰鸣声不绝于耳。她丢下别人闭眼休息,等待后仰的超重感,忽然唇边温热,有人吻了她一下。
心里在轻轻地笑,可她是个成熟的人了,早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于是仅很小幅度地眨了下睫毛,感受那个吻由唇挪到脸颊,再到耳边。巨大的噪音里,伏城声音即使含混模糊,也带着明显的得意:“你吃醋了。”
她合着眼弯一下嘴角,从鼻腔哼一声:“说的什么,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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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时后,飞机在酝州机场降落。
他们先打一辆车回家放行李,再从城西开车去程秀兰新租的房子,在路边随便解决了午餐,等七拐八绕终于找到那栋老旧的筒子楼,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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