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卧室铺床单,傅西凉坐在客厅里数钱。他面前放了一沓子十元一张的钞票,一堆小面额的零票子,以及一匣子银圆。
将这些钱一五一十的数了两遍,他把一共五百元的钞票放进了钱匣子里,和二霞喜欢的银圆锁在了一起。把钱匣子放回立柜顶上去,他揣着八十块钱,出门理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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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亚琪亚的理发椅上,他低着头,等着理发师给他剃后脑勺。
理发师感觉他这个脑袋形状非常之好,脑袋上所生的毛发乌黑浓密、软硬适中、也是非常之好,所以一边剃,一边向旁边的青年传授技艺:“……这里要有个过渡,要这样慢慢的剃上去,不能留台阶,不能有棱子,手一定要稳……”
那青年曾是他的得意高徒,所以讲到这里,他就起身让了位置:“你来试一试。”
傅西凉登时抬了头:“不行。”
理发师陪笑道:“先生,他手艺好着呢,去年已经出师了,也是这店里的理发师。”
“手艺好就不跟你学了。”
理发师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只好笑呵呵的站回原位,继续给他剃头。这位客人不是个好说话的,所以理发师理得格外用心,怕他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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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着个很精神的脑袋,傅西凉出了亚琪亚,皮夹子里还有七十九块钱。
他像只出了笼的鸟,晒着太阳吹着风,沿着大街慢慢走。走着走着,他抬手捂了耳朵,因为路边一家绸缎庄锣鼓喧天的,似乎是在宣传什么减价大酬宾。
走过了绸缎庄,又走过了一间面包房,他在街角的玻璃橱窗前停了脚步。橱窗里摆着一辆锃明瓦亮的自行车,橱窗玻璃上贴着一张大广告画,画上印着各种牌子的自行车,旁边还用粗笔写了价格。
不知不觉的放下双手,他先是看了会儿那辆新自行车,然后抬头望向了那张大广告画。
然后他叹了口气——钱不够,如果想买那辆最好的话。
倒是可以买次一等的,但是又有点看不上。
在橱窗前看了半个多小时,他转身走了。
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他有点沮丧,但是还算平静。他知道自己过日子就是这样的,若想要什么有什么,那么只有两条路,一是让时光倒流——自己原来家里有四辆英国自行车;二是去向燕云要。
但他想自己是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伸着手去向人家要东西,终究不是有脸的事情。所以还是算了吧。
直到现在,他才有点明白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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