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凉什么都没吃,早早的上床睡了觉。
他不吃,二霞也不做饭了,回房继续对付那只大面包,拿出愚公移山的劲头吃它。面包刚拿回来那天,她切一大块给傅西凉吃,傅西凉不要,后来琢磨着可以分给丁雨虹一些,可丁雨虹也一直没来,她又不好意思巴巴的跑到前院给他送去。过了一天之后,面包成了剩面包,她想给也给不出手了,只得自己吃。
吃了一气之后,还是没吃完,她喝了一杯水,然后关起门来,也清点起了自己的体己。
她的工钱,说好了是一个月五块,这五块是净落下来的,因为吃住都不要钱,而且吃得很好,住得也相当不赖。但这五块钱还是小头,大头是燕云先生给她的赏钱——有点由头就给她一回,每回都是十块打底。
别人家的仆人,伺候主人打牌跑腿,伺候好了,熬一整夜也未必能落到一块钱,能得个几毛都挺美,她可好,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出,就能十块十块的接钱——你说这可上哪儿说理去?
她是一分的错钱都不花,能攒的全攒起来,今天从傅西凉那儿得了两块钱,也要一并收好。花两块钱跑出去吃冰淇淋?她可没长那么富贵的嘴,热极了买根冰棍吃吃,就已经是够享福的了。
钞票用头绳扎起,银圆用手帕包好,她捧着她的财产,心想要是能够永远这样就好了,要是能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
第八十七章 :思想
大清早的,傅西凉站在二霞面前,问她有没有治蝈之法。
那两只蝈蝈前夜不该放,当初它们在笼子里吵,至少还在掌握之中,可如今蝈入院子,正如鱼入大海、鸟归山林,任谁也捉不着它们的影儿,就只听它们在窗外彻夜的大叫,声音好似两片锯条在互相的刮。即便二霞的窗户不朝着后院,她夜里也听见了二蝈那卓尔不群的鸣声。
傅西凉从未养过这样雄壮的蝈蝈,睡眠都被吵成了零碎的一段一段,早上起床看见了二霞,他因为再无别人可问,所以就对二霞问了一嘴。
他平时不言不语的,偶尔向她求援一次,她还挺愉快,很愿意为他多出一点力气。站在傅西凉跟前,她说:“我想想法子,实在没法的话,我就去买点药虫子的药。”
傅西凉睡眼朦胧的点点头,趁着蝈蝈现在安静,回房又睡去了。他昨天把钱赚到了,也花光了,如今不但身边无事可做,心里也是无事可想,不睡觉做什么?
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他起了来,连早饭带午饭一起吃了,然后赶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出了门,去眼镜公司取了他的新眼镜。
新眼镜乍一看上去,和旧眼镜是一模一样,漂亮就漂亮在了它的那份崭新上。他戴着新眼镜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想等自行车骑回来了,不能对燕云实话实说它的价格,一旦说了,燕云必定又要断定他买得贵。虽然燕云说得总是对,但在高高兴兴的时候,他不爱听他的教训。
半路进了一家书店,他在里面浏览了片刻,没什么可买的,于是买了一本小字典。书店角落里立着个架子,上面展示着一盒盒的扑克牌,盒子上印着西洋女人的照片,周身只着寸缕,手臂、乳房、大腿统统露着,卷发也像是一种斗篷,披散在粉红的肩膀后头。他拿着字典,站在架子前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烦躁,也仿佛是恐惧——恐惧着一些未知的、陌生的、很令他困惑的、他完全无法处理的存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