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彩不明就里,眼看傅西凉已经带着那人先进屋子了,自己来不及细问,只得也轻移莲步,水上飘似的飘了过去。
客厅里是开了电灯的,琉璃彩进了门,羞羞怯怯的抬头看了陌生来客一眼,看过一眼之后,他心里敲了小鼓。
他几乎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自懂事起就是练功唱戏,除了这两样不干别的,小时候还偶尔能溜出戏班子玩一玩,略显出几分姿色之后,便彻底没了自由,所以今天一上大街他就发了懵,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可外面的世界他虽然不了解,外面的人他却是没少见,他那嗓子实在是一般,他的名声,他的钱,他的人缘,都是他从外面那些人身上奉承敷衍来的。对于“人”这个东西,他有他的眼力。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葛秀夫和傅西凉是两路人。别看葛秀夫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紫色水晶眼镜,手腕上带着欧米茄金表,斯文之余又透着有钱,可他身上有匪气、脸上有煞气,似乎并不只是一位摩登洋派的阔少爷。
而且琉璃彩看不见他的眼睛,单只见他似笑非笑的朝着自己这边——这也令人很不自在。
正在他发慌之时,傅西凉往桌前搬了一把椅子,然后摁着那人的肩膀,把那人摁得坐了下去。
琉璃彩认为傅西凉如果对那人不是足够的熟识和亲昵,便绝不会摁得如此自然——那一摁的动作是坚决的,显然是不怕冒犯了对方;然而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他摁得很有控制,又像是加着小心的将对方安顿在了椅子上。
然后望着琉璃彩,他开了口:“这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也许能够帮你的忙。”
琉璃彩嗫嚅着,向葛秀夫的方向点头致意。傅西凉又搬来了两把椅子,一把放在葛秀夫对面,是琉璃彩的座位,另一把放在了桌子另一边,归自己坐。
和琉璃彩一起落座了,他又问琉璃彩:“是你说?还是我说?”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琉璃彩便是迟疑的溜了他一眼,含糊答道:“您说……也好。”
傅西凉便转向了葛秀夫:“他是个唱戏的,名叫琉璃彩,不是姑娘,是个男的。我今天在外面把他救了回来,他说有个大混混骂他是阴阳人,今天还派了人要来抓他——”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发现这句话无法说完,便问琉璃彩:“抓你做什么?”
琉璃彩垂下头,当着面前这陌生人的面,喃喃答道:“还不是要欺负我?”
傅西凉再次转向葛秀夫:“你有办法吗?燕云是有办法的,但是他来的时候,偏偏琉璃彩出门去了,燕云就没有等,回家了。可是没想到,他刚才又回来了。”
葛秀夫含笑点头:“我知道燕云的法子是什么。”
然后他对着琉璃彩开了口:“我认识你,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看过你的照片和海报。”
琉璃彩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现在你再说说,抓你那个大混混,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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