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讶然道:“一会儿不是宴会吗?”
余德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还有其他人在,我的任务在京都就结束了,余下这几天就是放假。”
萧慎笑了笑,欣然应予,带着余德广回到自己宅邸。俩人一路寒暄叙旧,几年未见,如今萧慎一介平民,余德广却是贵为“上国使者”,地位天差地远,却也无半分生疏之感。
进了萧慎宅邸,余德广打量了下四周,暗暗叹了一声,心道:“这可比不上原来”。
萧慎让家仆制备了酒菜茶水,招呼余德广一同晚膳。菜肴说不上精致,比不了在大晋时的讲究,桌上那壶上品普洱已经是萧慎珍藏的珍品了。萧慎此时虽是富足,但扶桑一地毕竟不盛产茶叶,此地连普通茶叶都属于奢侈品。
“都说由奢入俭难,可我看你倒是适应得不错,吃喝也不讲究了。”余德广笑道。
“有什么好讲究的?我一个孤儿,小时候没少挨饿,自然什么日子都能过得下去。”萧慎微微一笑。
余德广叹了口气:“谁不是呢?”又眯着眼睛,带着笑意地看向萧慎说道:“反正你现在有吃有穿,还有人陪着,也算圆满了,真让老余我羡慕啊。”
“这可不敢当,余大人现在可是“上国使节”,哪是我们这种小百姓能比的。”萧慎打趣道。
余德广“嘿嘿”一笑:“这都是虚的。”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话。宋秋荻先前听闻大晋的新皇是庆文帝的大公主,早就颇为好奇,趁机向余德广打听这位女皇。
“你们可莫要小看了这位女皇。大晋内乱,谁都以为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可谁知道女皇陛下横空出世,不仅囚禁了太子顺利登基,上任后立即革故鼎新,将国内思乱的人心稳住了。”余德广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虾球。
“有机会定要回国去见识一下这位女皇的风采。”宋秋荻感叹道,又看向萧慎:“要不要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萧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好好。”语气敷衍至极。
“其实我这次来扶桑一为出使,二就是奉了陛下的秘托,想要召你回去。”余德广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道。
萧慎正喝着酒,听了这话差点没呛着,宋秋荻过来帮他顺气,却也是极为惊讶地看着这位余大使。
“你说公主殿下什么?”萧慎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圣上。”余德广神色严肃地纠正他。
萧慎之前对于大晋女皇登基虽感到惊讶,但却也没有多大兴趣想要探究。现下听说这位新任女皇竟然知道他,还要召他回去,不由大为震惊。
“我……当年在宫里时虽见过公……圣上几面,但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请安问好,她却如何想起我来?”萧慎酒也不喝了,皱着眉头问道。
余德广一笑:“圣上不光知道你,还对你评价颇高。说当年的萧厂臣是个忠臣,为人又仁义,这东厂紧要位置,非如此贤宦才可担任。她派人查明你目前所在,这才让我来想要请你回去。”
萧慎眉毛一挑,脸上掩盖不住的喜色。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贤臣,行事不悖圣人之道,可惜无人赏识。活了两辈子终于有人记着他的好,让他怎么能不感到欣慰。
余德广见状不失时机地道:“你若回去陛下必有重用,不过看你自个儿是否愿意。”
萧慎刚要开口,就见宋秋荻皱着眉,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过来。
“怎么?你又动心思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宋秋荻本想说你怎么两辈子都没活明白,幸亏话到嘴边及时刹住。
萧慎无奈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反正你不许回去。回故土解思乡之情是一回事,你回到宫里又是另一回事。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清闲日子,你回去做什么?就算圣上贤明有德,可宫里终究是宫里,你就不适合哪个地方,如同羔羊入虎穴。”
“怎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能么?”萧慎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宋秋荻也知话说重了,靠近了他,柔声道:“自然不是……你在我心里什么都好,只不过你天性纯良,虽也浸染多年,却仍不适合那般勾心斗角。”
萧慎听她这么说才放松下来,心中尽管仍有些许遗憾,不过思虑再三还是说道:“你既然不愿意,为夫自然听你的。”
转身再来到余德广面前,还未等他开口,余大使便意味深长地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理解。”又看向宋秋荻,笑道:“我就知道老三是个怕老婆的。”
萧慎还是不放心,问道:“我不跟你回去,陛下会不会怪你?”
余德广摇摇头,微微一笑:“圣上仁慈。”
入了夜,萧慎听闻余德广不必回下榻之处,便留他过夜,两人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直到三更天才各自回去安歇。
第二天早上只见余大使神色萎靡,哈欠连连,像是昨晚没睡好,问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萧慎带着他去了自家铺子里转了一圈,分别几年,这话是说不完的,转眼又到了夜里,萧慎再次邀他留宿,余大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第三天早上,余德广说什么也要告辞。
“老三……”他艰难地开口道:“你……没欺君吧?”
萧慎奇道:“这又从何说起?”
“咱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这事儿本来我是不怀疑的……不过这两天有点含糊,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净过身没有?”不等他回答,余德广红着老脸又说道:“你和你媳妇可是忒能折腾了……”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连你家的猫也闹腾!”
萧慎的脸皮到底是还没厚到御用监侯玉的程度,他脸上一红,讪讪笑道:“等你……就明白了。”
“可算了,不想明白。”他一摆手道:“反正我这两天也要回去了,现下国内平稳了,你若想回来也不是难事,毕竟是故土,也没人再会难为你了。”
萧慎口中只道“随缘”,和宋秋荻送余德广出门。
“行了,就到这儿吧。往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可如今总算天下有道,实为难得,彼此珍重吧。”说完他就上了马车,回头看了萧慎夫妇最后一眼,点了点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