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常父摩挲着那篮子边儿,摩挲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从篮子里掏出那瓶裹着层层叠叠报纸的酒瓶子放在八仙桌上。
薛啸卿转过脸看到桌上的东西,登时就皱眉了:“常叔这是做什么?”
常父就站着,着给薛啸卿鞠躬:“青萍这事儿,要谢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啸卿扶了起来,还听到薛啸卿笑呵呵的声音:“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见外。”
薛啸卿实则是个十分奸猾的人,话里亲热,常父听出来了,也不会傻乎乎觉得好,反而是有点儿怕。
常父捏紧了那瓶酒,盯着薛啸卿,有些局促:“你帮了我们,我们是要谢的”
薛啸卿转脸就说:“你要是非要谢,我这里倒有一个忙要你帮。”
常父心头咯噔一响,堂堂社长要他们这等没权没面的下放户帮什么忙?可恨,他把话口子开了,现在是把话喂到人家嘴边了,他转头看向常采萍,常采萍低着头没吭声。
常父就恨铁不成钢,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朝火坑里跳啊。
他赶紧摆手,抢在薛啸卿前头说:“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干活儿还行,这采萍,她,她出了薛家的门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磕磕巴巴说着,也怕惹毛了薛啸卿,就算没真见识过这样的人的本事,到底听过,心里还是有好几分忌惮的。
薛啸卿那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动,眼皮子轻轻一垂,把这瘦小的男人和坐在凳子上白净的女人扫了两眼,微微一笑,脸上十分和善,还隐隐有两个酒窝。
他说:“我还真要说这个事儿。”
他这人脸皮也忒厚,厚到自己毫无所觉,常采萍坐在一边儿都听不下去了,抬头瞧他,正好跟他对上眼,看他目光放得深,她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常父又要求情,倒是薛啸卿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扶,让常父心里一压,开不得口。
薛啸卿倒是特别亲切:“不瞒你说,要你体谅一下我,我是个男人,每天又要去上班儿,一手拉扯不了四个孩子,临时找人,也找不到什么可靠的,我看几个孩子跟常老师亲热,她替我看着孩子也好。”
年青男人不紧不慢地诉说自己的苦楚,明明只是个叔叔,说得好像父亲,而且还是个鳏夫父亲,要人也像是求着岳父讨婆娘一样。
常父忍不住要闹,却听他继续说了:“你放心,我不让常老师吃亏,也不用常老师再回薛家,我不过就是希望常老师能跟咱们住得近些,能照顾几个孩子的衣食,钱我这里管够。”说着,又指着外面:“常老师不是要修房子么?修到这边儿来,她跟你们分不开,你们也搬过来,大队长那头我去说。”
这话没明说给好处,已经给了,他们在六队那个山沟里干什么活儿?调到三队,怎么也比六队强吧,这要是以前,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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