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紫薇花。快入秋,是最后一期花期了,开得特别好。”梁聿铖大步走到她身旁,手边攥着一大束才刚刚从花树上采下的紫薇花球,放到她手边,“以前麒麟山上不是有一片紫薇花树林吗?花开那会我常被你拉着到花树下念书。”
艳眉当然记得,在梁聿铖殿试以前,那片紫薇花树林还在呢。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常常从麒麟山龙头——溟溪源头的位置,跑到溟溪最下游,近山腰的位置去找梁聿铖,死皮赖脸把人家从四面围困的书房里拉出来,美其名说带人家去一处空气好对念书有帮益的地方,其实是寻一个由头去见心爱的人,让人家陪自己赏花。
后来那片花树林被她爹和几个兄长练功时全毁了,那几天她日日独自一人跑到只剩一个个枯败树桩子的花树林去,回回一哭就是大半天。
其实艳眉不知道,那片林子是梁聿铖间接导致破坏掉的。上辈子的梁聿铖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复仇大计,当时一个文弱落魄书生,为了替自己惨死的母亲向信国公二房的人复仇,已经没有多余精力来顾及旁的事物,但凡与复仇无关的事,他一概感到厌烦。
那会儿的梁聿铖只觉得隔三岔五就寻着由头来拉他出去的柳艳眉很是烦人,碰巧那天刚好在考场上撞见敬恩郡主来迎自己的儿子,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时郁燥,偏艳眉那小丫头脸皮颇厚,怎么说都不明白,软撵硬送都送不走,一怒之下,他便去找柳大当家,和大当家说了一大番肺腑之言。
当时说了什么,时间久远,梁聿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当时的话很不好听,句句都在暗示着自己这些年以来一直被柳家大小姐骚扰着,累感烦厌,并且还很明确地向大当家表示,自己对柳艳眉无意,希望柳大小姐不要再缠着自己了。
而也是从那次之后,柳飞霞才叫上儿子去毁了那片林子,更是严明律令不许闺女日后嫁梁聿铖的。
其实梁聿铖早就后悔了。
少了那片花树林,少了那个总是笑得灿烂明媚的小丫头鬼鬼祟祟地闯入他位于龙尾苦读的屋舍,拉起他到那片绚烂明艳的花树下,他的日子便如同日复一日的死潭,了无生机。
尤其在上辈子艳眉死后,梁聿铖常常午夜梦回,就梦见了那一大片开得绚烂的紫薇花林,昔日调皮嬉笑的精灵会安静地躲在离他不远的花影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去打扰他,还不时含笑探头去看他背影,然后静静地揽着一堆他写过的书稿,悄无声色地临摹他的字迹…
如今眼看着眼前的人儿看着这样一片似曾相识的花树林,竟然面上无有波澜,也不甚在意就大步大步跨出花树间,心头有种说不出道不清的酸涩。
是啊,怎么就忘了呢?他的嚷嚷中毒后,便不再喜欢他了啊…
梁聿铖竭力压下那股不适,跟着柳艳眉走进了花树后掩藏的邀月无双阁。
柳艳眉举着一大束紫薇花球,脚底生风,大红喜服的裙角被带得蹁跹,她大步大步跨进修葺一新,上头金漆焕然的正堂,然后就看见盈月和朔月两位丫头正怯生生地在里头恭迎着了。
“盈月、朔月,见过夫人!”两丫头异口同声乖巧地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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