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太闹了。
程朝河拔下钥匙,钥匙串只有五把,其中两把都是车钥匙。还有一个大得不适合当挂饰的企鹅玩偶,年代久远,背上的绒毛掉成灰黑色,嘴巴是浅黄色,肚子虽然还是白的,却有个即使洗也能看出的脏指印,是食指。明入深那个脏手。
企鹅两个黑晶晶的眼珠看着程朝河,憨态可掬,像个傻子。
程朝河搓了搓脏指印,把企鹅肚子揉得一团糟,捏起来能感觉到里面有硬物,不知是什么劣质产品,但他不打算撕开一探究竟。
照例锁车,“滴”的一声,鲜明而空旷。这年头没谁还会开车,全世界恐怕就程朝河一个还有这怪癖。
下了车,凉风扑面。
没几步就是研究所。后山地势开阔,群山连绵,放眼望去几百公顷鸦雀无声,焦黄的沙壤黏成了泥,铺在荒凉的山脊上,闷得伶伶仃仃。
研究所是独树一帜的白。
助理程巴尔站在门口,守门的人趴在桌子上,露着四条带倒刺的爪子,伸成不太明显的五指模样,被程巴尔提醒,惺忪抬头,脸色立变:“大人!”
程朝河看见他,皱起眉:“你这是干什么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隐约摸出个鼻孔朝天的东西,翻着眼珠看墨黑色的天空:“这几天在研究人类的长相,学了一点。”
不怪他,研究所太复古了,全是人类才会用的玩意,谁在这无休待几年都要成为狂热考古学家。
可惜学艺不精,变了几十张皮,能把五官摆上已是最好成果。
余光里一张莹白的少年脸,构体复杂,耸峻清冽,说不上什么感觉,半魔种们说是极俊俏的人类长相,想来可以当实验模板。
程朝河瞥了眼乱七八糟的五官,没表态:“把外面的灯点上。”
又对程巴尔道:“守在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在此之前除了研究所的人,其他人不许进出。”
程巴尔顶着两根硕大的山羊角,睁着没有眼皮的全黑色眼珠看程朝河,再一次凝重地确认:“您真的要进去?”
他缩过身形,即使如此,恶魔形态也超过两米五,在程朝河面前像个怪兽,但恶魔都这样,只有半魔种才愿意保持人形,那种毫无力量的小玩意。
程朝河又是有怪癖的那一个。
但没人会认错从属关系。没人能忽略程朝河。
程朝河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早前他就跟程巴尔说过细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要是超过一个月我还在里面,你就直接封锁研究所,外面的事交给你了。”
楼外的灯全亮了,四方的琉璃瓦片裹着集成块,大理石的地板从远至近亮成橘黄色,在程朝河脚下戛然而止。
常青树的枝叶碎成簇簇的阴影,在微风里摇曳着,程朝河抬头看着光源,像看着一个个梦的泡沫。
满天的黑,满地的昏,茫茫间唯一的光,在山顶伫立着。
楼内明亮如昼,零星几个类智人生物在等电梯,看见程朝河,集体让出过道。
“不用。”程朝河说,“把实验报告给我。”
电梯只到五层。电力是稀缺的资源,但不是因为这个,这个研究所的科技水平是目前世界能运行的最顶尖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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