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骄和庞牧步行回家, 进门之前后者还朝远处忙碌的百姓们眺望,近乎梦呓的喃喃道:“有点棘手啊。”
晏骄微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倒不是说这个案子本身多么扑朔迷离,左右死亡时间就是盖房子那几天, 有针对性的筛选后应该不难找出死者身份;而只要能确定了身份, 其余的一切也不过顺藤摸瓜。
反而是“命案”这两个字, 放在镇远府似乎总有些格格不入。
建府八年,统共记录在案的也不过十九起案件,其中最严重的也只是斗殴……
这种低到可怕的犯罪率甚至不可能发生在任何一座成熟的小镇, 更别提一座已经初步拥有庞大人口基数和辽阔辖区的府城。
贫瘠的生活条件, 严酷的自然环境,长期战乱带来的身心打击, 反而使这群拥有截然不同的人文和生活习惯的百姓更快更彻底的融合。
大家只有一个心愿: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这片土地虽然苦,但无异于精神层面的桃花源。
这点从发现干尸后百姓和官员们的大同小异的反应就可见一斑: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埋错了地方,或是不小心挖出早年地下掩埋的士兵尸骸,说杀人的,一个都没有。
就连方才晏骄公开验尸结果, 真正将此事定义为一场恶性杀人埋尸案件后, 不少本地官员还有些恍惚, 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
而一旦原本引以为豪的精神寄托一朝破碎,微妙的平衡丧失,新的恐慌滋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引发一系列的负面连锁……
所以尽快破案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还是事后该如何引导,既保留当下的安宁祥和,又能敲打百姓,叫他们更加遵纪守法,而不是破罐子破摔。
晏骄道:“破窗效应。”
见庞牧投来熟悉的询问眼神,她一边拉着人往里走一边指着家里随处可见的窗子解释说:“你看这些门窗,俱都完好无损,所以我们都本能的想要好好保护。可一旦哪一天上面破了一块,我们就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类似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所以就会越破越多,最后整个完蛋。”
坏事就怕带头。
庞牧失笑,“你们那儿稀奇古怪的说法还真多。”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不过这回我可不能同意了。”
他看向晏骄,很认真的说:“就算破了,及时修补不就完了?会眼睁睁看着它破到底的,恐怕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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