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牧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曾在我手下待过?我竟没有印象。”
他从来都是与下层士卒同吃同住,只要跟的时间久的,哪怕叫不出名字,但总会混个脸熟,可对高崎,他却半分记忆都找不到。
高崎却先不好意思起来。
他挠了挠头,微微有些赧然,“其实是家父曾跟着老将军打过仗,不过也临了也只是个下层军官,公爷自然也不认得下官。”
“哦?”庞牧脸上流露出一点怀念的温暖,“说来听听。”
高崎忙说了个名字。
庞牧把那两个字念了几遍,微微蹙眉,沉思良久,忽然笑道:“是了,我是有印象的,是个挺高壮的汉子,炸着满脸胡须,操西南方言,不过后来坏了一只眼睛。”
他从小就在军营里混,略长大一点便爱四处抓人比武,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个人。
“正是!”
其实高崎本没有抱希望,可见庞牧坚持要问,心中难免涌出一点侥幸和期盼,如今见他竟真的说对了,不觉喜上眉梢,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了。
没忘,公爷竟真记得当年的帐下小官儿!
“老爷子如今怎么样了?”离开战场多年,没想到竟能遇到曾跟父亲并肩战斗过的将士的后人,一时间,庞牧也是百感交集。
高崎的面色有一瞬间黯然,“家父眼睛坏了之后,腿又断了,老将军体恤,叫他提前家来。可家父着实想念得紧,思念成疾,前两年人就有些糊涂了,每天只是在家将那杆枪擦了又擦,翻来覆去的嘟囔,说元帅怎的还不传他……”
他固然感激上苍能让老父亲经历恶战后还留得一条性命回来,但每每看到老人家分明什么事都记不得,甚至连基本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却还是每日抱着那杆枪,痴痴地眺望西北时,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比起这样英雄迟暮的凄凉结局,是否当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悲壮更好一些?
父亲终究没能再见庞老将军一面,可他却机缘巧合见到对方的儿子,冥冥之中,颇有种宿命的悲凉和凝重。
庞牧拍了拍高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话,“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高崎开口就丢出一个炸雷,“下官曾接触过其中一个水匪头子。”
说完,他又迟疑片刻,索性说了实话,“应该是教训过。”
庞牧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高崎一家原本是西南人士,后来家中长辈参军,又经战乱,一家人辗转到了云汇府一带。
再后来,高崎考中武举,又一路升到如今的渝西府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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