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会消耗自己的生命;我理解了你,也就不想再恨你了。
并且,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
阿雪愣愣的。她深紫色的嘴唇有些龟裂发白,干枯的脸上掉下两行泪。
她伸手就抹去了,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尽量维持声音如常,我现在挺好的。你过得好,就行。
虽然我不太懂得佛教, 沈醉没有回答与自己有关的问题,而是道,可是遁入空门应该是为了探索更广博、更幸福的世界,而不是心如枯槁地避世。
我没有出家, 阿雪薄唇向下抿起一个浅浅的V字,只是住在这里。
我喜欢这里的清静、干净,还有简单的生活。
沈醉闻言嗯了一声。
他喝完了这盏茶,起身打算离开。
如果生活真有什么困难, 临走前,沈醉回身道,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阿雪也扶着柜子站了起来,眼睛发直地望着沈醉。
你今年多大了。 半晌,她忽然怔怔道,我有时候都记不得,你是哪年生的。
沈醉嘴唇几不可见地翕动着。他感到胸腔很闷,或许是感冒的缘故。
沈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跨过这个年久失修的木质门槛,一拐弯消失在廊尽头。
身后的那个世界在飞速逃离,沈醉脚步飞快,连檐下飘来的雨丝都没注意到。
雨势渐大了,从声音就能听出。
沈醉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他面色苍白、毫无表情,整个人像块清丽脱俗的木头。
他不再恨阿雪,也意味着他同自己血缘上的生母失去了最后一丝羁绊。
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古寺的钟声再度响起,沈醉似乎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他身上有些重,脚步却快得像要飘起来似的,脑袋又清醒又糊涂,脸上发着热。
快走到偏门时,沈醉才想起自己叫司机先回去了,说结束时再喊他。
沈醉呆呆的,脚步一滞后缓了下来。他掀开树枝,从小偏门钻出去,还忘了撑伞。
南方丰沛的夏季雨瞬间跟不要钱似的淋在沈醉身上。他浑身透凉,醒了个彻底。
沈醉抬头朝天看去,嘴唇微张,寺里的树生出的枝桠在头顶摇晃。
他最终彻底离开了那个有亲人的世界。
小菟!
没一会儿,有一顶伞撑在了沈醉头顶,断绝了他欣赏风景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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