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大戏最终演变成康城和雪里爸爸的批判大会,最后三人齐道:“还是榕县好。”
尹奶奶总结:“哪里都不如家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
最终尹奶奶还是同意了,第二天中午放学,雪里就留在尹奶奶家吃饭,趴在煤炉火边写作业。
雪里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蒋梦妍哪有时间弄这个,家里总是冷冰冰的。
春信家好暖和,火炉刷黑漆,平面光滑而温暖,火上一直温着热茶。
这是本地的一种土茶,也叫不上名字,叶片很大,还有很多粗茶梗。茶已经不是新泡的,但香味浓郁,恰到好处的苦味。
春信奶奶给她找出来一口新的搪瓷杯,杯上还印有153队的队徽。
倒上满满一杯茶,双手捧着热茶杯,坐在火炉边,雪里结结实实打了个抖。
春信趴在桌上用铅笔画画,临摹语文课本上的小人。
尹奶奶在织毛线,用旧毛衣上拆下来的线,织一条五颜六色满是线疙瘩的沙发垫。
电视开得很小声,下午一点,沙发上打盹的尹爷爷自动醒来,穿好外套,戴上加绒的撮箕帽。
外面有人敲窗户,两手蒙着往里看,冲着半开的纱窗喊:“尹家宏!走咯!”
尹爷爷回:“来咯!”
这是要出去散步了,153队有这样一群老头,每日早中晚饭后都要出去溜大街。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照尹爷爷话说,一天不出去就骨头痒。
雪里以前没来过春信家,在她眼里,那扇朱红的大门里内无异于龙潭虎穴,春信这只可怜的小猫咪艰难在狼窝里讨生活,保不齐哪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直到现在她也这么认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临近期末考,蒋梦妍出差,雪里干脆连家也不回了,晚上要跟春信一起睡。
睡前尹奶奶给她们烧了一大锅水,舀在搪瓷盆里,两个小孩用同一块帕子洗脸。
洗脸水又倒进一个大木盆里,再添些热水,泡脚。
“木盆脚不冰。”尹爷爷说着又添了瓢。
四只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泡在热水里,春信好玩地踩来踩去,尹奶奶按住她膝盖不让她动,“讨嫌得很你。”
春信老实一会儿,等奶奶走了,继续踩着玩,雪里笑嘻嘻跟她闹,水花溅到脸上。
“泡会儿晚上不冷。”尹爷爷在屋里转悠一圈,又添了一瓢。
水有点烫了,雪里把脚搭在盆边缘,春信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她总是习惯忍耐,在各种小事上。
雪里一狠心把脚放下去,忍了会儿,适应后热度渗进皮肉,一直钻到骨头缝里,舒服得昏昏欲睡。
泡完春信被奶奶揪着耳朵过去把地拖了,她显然是常挨训的,这点小痛根本不放在眼里,抱着自己的大茶杯乐颠颠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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