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活着的时候只失过这次手。
但他的的确确是人。
不过芸芸众生里的凡人罢了。
沈音之揉揉眼睛,抬脚要进。他快快地落下眼皮,忽然开口说:“周笙,备车送小姐走。”
“走哪儿去呢?”
弄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随你。”
沈琛敷衍作答,旋即让周笙去收拾值钱物。
沈音之用她那颗时好时坏的脑瓜儿,严肃慎重地想了两分钟,终是将脚踩回破笼子洋房里。
“我不走。”至少三个字掷地有声。
“看到他们了么。”
他凝望尸体,过两秒,以轻缓又冰冷如刃的语调说:“今晚你本该死得比他们更糟些。”
沈音之缩缩脖子,不退反进。
“还不走?”
他提起尾音如蝎子尾,尖尖的,有毒有刺。
“不走,我走不了,走出去就得死掉。”
沈琛以为她在说仇家,淡淡立下誓言:“不会的。周笙送你去南京,那边没人找你麻烦。”
“去哪里都没用啊。”
她反驳:“我长得这么好看,没钱会被人欺负,有钱更要被人欺负。要是有小偷偷我的钱怎么办呢?要是有色鬼拉我衣服怎么办呢?”
“我还小,不能自己出去。”
犹如个赌气的孩子,沈音之撅起嘴巴:“用不着你烦我,我想走的时候会走,但现在就不走。”
话音落地,她试着走近他。
仿佛走近诡秘未知的森林深处,走近一头遍体鳞伤但戾气横生的庞然大物。
得轻轻地走,慢慢的走。
几乎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他的眼前,沈音之看不得美色受损,小声嘀咕一声:“你好脏。”
沈琛喉结微震,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我帮你擦擦,不用谢。”
小傻子大咧咧去抹。
用袖子潦草的抹,用柔软的手掌根大力的抹,他始终沉静望着她,弄而密的眼睫根根分明。
两只眼睛分开,左眼看着死去的佣人,右眼看着她。眼珠在二者之间幽幽打转,左边是残忍,右边是温柔,他还没想好如何对待她。
该狠狠推开她。
抑或放任她趁虚而入?
“别凶我。”
她倒是敏锐察觉到危险,发出提前抗议的声音,两手没有章法地,胡乱捂住他眼睛。
寂静之中,触感放大。
她能感到纤细的睫毛扫过掌心。
他能感到温暖的唇瓣贴上额头。
“我亲亲你,你还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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