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虽然不太喜那个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太太,但北街那边实在是没两明白人了。况且,她也并非是那种认为“一人犯法,家人同罪”合理的人,此时听得大太太哭得悲切,又全是一副为儿女着想的心思,也不免觉得可怜。
外头哭了一会儿,待黛玉收拾妥当的时候,人已经被劝进去了。黛玉也便没有过去吃早膳,让人把吃食都提到这边来。一会儿,檐哥儿被送了过来,李嬷嬷传贾氏的话,“上房这边人多口杂的,檐哥儿吃也吃不好,让姐儿先看着一会儿。”
黛玉连忙让奶嬷嬷把檐哥儿抱着坐在旁边,喂了几口粥。黛玉自己吃了两只豆腐皮的包子,一碗碧粳粥,又一个花卷,下剩的,让雪雁拿下去屋里几个丫鬟分了。她让李嬷嬷把弟弟放在炕上,两人一块儿玩丢沙包。
那沙包是黛玉让轻絮用几块布拼起来,里面装了一袋子小米,约莫拳头般大小,檐哥儿两只手刚刚捧起来,朝黛玉丢过来,黛玉再丢过去,乐得裂了嘴咯咯咯地笑。
玩了一小会儿,黛玉便让李嬷嬷抱起他,屋里的丫鬟们捧了巾帕,清水,坐垫等一应之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院子里走去。
董氏一早听说了昨晚之事,老太太被褫夺了诰命,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被收了监。一向格外孝顺的大老爷,就跟发了疯一样,老太太一被带走,便回到后院把大太太捶了一顿,若不是大太太身边几个管事嬷嬷得力,只怕一条命都要被丢了。
非说是大太太娘家的人作怪,到宫里去说了什么,这才招来了贵人过问这事。
董氏也是没想到,大老爷竟是昏聩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不想给三个房头的孩子们留条生路了。好在昨日,大约也是因为有了宫里贵人们的支持,族老们也格外强势,硬是把老太太给休了,还放出了狠话,若大老爷还这么不依不饶,到时候就不会留情面,也不管孩子们的死活,非要把这一支出族了。
她从外面进来,管事妈妈带着她从院子里经过时,恰好看到了这边姐弟二人带着一众下人们,浩浩荡荡地走过去。她隔了一道湖面,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黛玉,腰间一枚玉佩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明黄色的丝绦迎风飞舞。董氏心里暗自称奇,这抹颜色,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长房这边的排场,这么多年,也没有因没了爵位而坠了。
黛玉领着檐哥儿在院子里捉迷藏,因怕不小心走丢了,她也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弟弟身周十步远,也吩咐了丫鬟婆子们小心看着。她如今年纪虽小,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她身边的人也没一个敢糊弄的。
董氏到了上房,绕过门口的大影壁,早有丫鬟看到了,朝里边通报,贾氏让人把她请进去。庞氏还在里头哭得快厥过去,贾氏因要安抚,也没有过来迎,待她进来,歉疚地点点头,招呼道,“四弟妹坐!”
董氏也点点头,走了过去,庞氏见有人来,已是抹了一把眼泪,连平日里妯娌间的那点罅隙都顾不上了,沙哑着声音道,“让弟妹笑话了!”
董氏摇摇头,“大嫂,如今你我之间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的难处我哪里有不懂的?我们不过都是为了儿女,从前我总羡慕你和周氏,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老太太亲生的,如今说句不孝顺的话,也幸好四老爷不是从老太太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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