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不会如愿,大不了就这么赤条条一个人混过这辈子,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他才将妹妹接回来,刚替她铺好床褥收拾完房间预备出门看看田里的庄稼,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玉儿啊玉儿!”老太太腿脚还很利索,但也不敢真的奔跑,见他要出门,小而急促的步子迈得更快,一边追一边喊。
他闻声回头,向她问好。
“奶奶好,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迎上去帮忙搀她,怕老太太耳朵不好,还体贴地弯下腰凑近去问。
“有的有的,有事要和你说说。”不知想起了什么,老太太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老人的掌心干燥温暖,轻拍他的手背,予人慰藉。
“玉儿今年二十八了吧?找对象没有啊?”
“是的,奶奶。”面对这种问题,年近叁十的项鸿玉表面上再怎么装不在意,心里还是会觉得尴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谈朋友,还不……”
老太太大喜,未等人说完,就眉开眼笑地打断了他的话音:“哎呀哎呀,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我家孙女,就你阿笙妹妹,还记得不?都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连男人手都没牵过,把她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你俩小时候玩得多好啊,我看配得很!要不干脆组在一起过日子算了?”
怕他不愿意,还连连夸她漂亮懂事又听话,一定能当好媳妇。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叽里呱啦把荣笙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要是给那脸皮薄的主人公听见了,指定又要朝她羞恼地皱眉头了。
被点了一场鸳鸯谱的男人显然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也太不真实了,项鸿玉痴愣地怔住,说不出话,也迈不开腿。
连眼睛都不敢眨了。
怕自己一动,梦就醒了。
男人棱角刚毅、五官端正,深邃眉宇间透露着成熟,哪怕他只是在发呆,外人看了也会误以为他在做极深刻的思考。
玉儿也是走出过山村、开过厂、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孙女儿漂亮是漂亮,可世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她又不似那些大方外向的女人懂得如何肆意展露自己的美。灵气是有的,可她太冷太平静,在这浮躁喧哗的世界里,淡得像杯放凉了的白开水,清丽得晶莹剔透,宛如夜幕中不破不灭的星子,静静地闪着并不璀璨的光,不与世人作叨扰。
大家都喜欢火一样燃烧、花一样盛放的姑娘,她们绚丽多姿、活泼生动,可荣笙是寡凉的湖面,劲风吹过,她伴随着律动象征性晃一晃,很快又聚成一片无澜的绸、无瑕的翡,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那块塘,不满溢也不下落,掷了石头进去也只会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又将伤痛默默包裹,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说得好听,她叫清冷,不好听,那就是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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