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梅夫人只是在陈述事实,可他依旧被‘亲哥哥’三字刺得哑口无声。
说完了想说的话,梅夫人起身就走,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谢霁没忍住问出了困顿自己两年的问题:“我于谢家,究竟、是何存在?”
门外,梅夫人身披一身月色,没有回首,只冷冷答复道:“这个问题,我方才已经回答过了。”
谢霁皱眉,仔细品味方才梅夫人的几句话。
“谢家家训讲求上下同心,绝不做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之事。”
原来如此,梅夫人的这句话既是在警示他,亦是委婉告诉他:谢家早就把他当自家人了,所以永远不会将刀剑对准自家人。
谢霁嘴角一动,说不出是嘲是笑,深沉的眼中是一望无际的虚无。
仇剑和梅夫人这两个不同立场的人,说出来的‘真相’亦是截然不同。谢霁并不打算相信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毕竟长久以来他所受的教导,便是不要轻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桌上的鸡汤凉了,结着金黄的油花。谢霁没有喝,只躺回榻上,望着屏风后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睁眼到天明。
……
自从春祭遇险后,梅夫人对谢霁的态度改观了许多,谢宝真每日都往翠微园跑,她也不曾像以往那般冷言冷语地制止。
于是谢宝真恃宠而骄,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每日空闲时总要去看一眼谢霁,听他用沙哑特别的嗓音同说话,总觉得特别安心。
九哥不喜欢别人靠近,只有她能;九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对她说。
这种不经意间的宠溺使得谢宝真食髓知味,只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挂在谢霁身上才好。
生辰过后的天气很好,晴朗有风,空气中残留着暮春时节的芬芳。谢霁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谢宝真觉得该带他出门去去晦气,于是挑了一只纸鸢前往翠微园。
洛阳有个习俗,说是将纸鸢高飞,可让其带走疾病和伤痛。
谁料她行至大厅,厅中并没有人,书房亦是空荡荡,谢宝真料想他兴许在卧房午睡,便又猫手猫脚地折往卧房。
寝房的门是虚掩的,里头很是寂静,谢宝真唯恐惊醒了谢霁午睡,手脚都放得极轻,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去,左顾右盼一番,果然见屏风后隐隐有人。
屋内光线晦暗,又隔着薄纱屏风,谢宝真没有看清谢霁在做什么,只轻巧蹦了过去,跳到屏风后道:“九哥!你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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