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本命,现世犯业障太多,心火无根,命不久矣。”
高僧对陈权说。
他说他这辈子作恶太多,报应在现世,命不久。
但陈权没想到自己是这个死法。
肺在燃烧,吸气时闻到一股焦灼气味,呼气不畅。
陈权开始回想他的人生。
十三岁父亲和路人争执,被砍下头颅暴死,横尸街头,肇事者自首死缓,第二次上诉,母亲出门,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年迈的爷爷住在家里,一周后爷爷死去,他枕着爷爷的尸体睡了三天,吃完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终于出门去找吃的。
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干。
“陈权……”
他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有光射进陈权的眼睛。
天边的月亮散着白茫茫的余晕,他看到阿为的背影,头发别在耳后,耳朵很小。
人身也娇小,身型偏瘦,立在他面前,连视线都挡不住。
但她却把怪物拦了下来。
费力地抽出卡在肉里的匕首,阿为用刀尖割破手掌,鲜血流出,她蘸血在怪物身上画符,火突然燃起。
阴火,限制于血痕的空间,没有烧开,所以尸体还在动弹。
长爪刺向阿为的胸腔。
陈权想叫她,他开口喊了她名字,第一个字只作了声最为短促的发音,他看到她身上的经文亮了起来。火光大盛。
阴火遇阳火,利爪探入阿为胸腔的瞬间被焚烧殆尽。
他看到血,看到黑色的指甲刺破后背的皮肤穿出,看到黑影乱蹿,它们全掩在火里。
翻腾不息。
是这个念经啊。陈权想。
他听到她的声音,少女的,平静的,祥和的声音。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花臂从右臂往上,经文像火又像岩浆,烧灼着蔓行,皮肤开裂、流血、起了水泡,炸裂后生出嫩肉,重新再经炙烤溃烂,一点一点饮着血往前,仿佛寄生的植物停在她的后背前胸,慢慢黑了下来。
也慢慢暗了下来。
怪物消失了。
阿为停下,不再发声,喘息,转身望着陈权。
陈权看到她满身是血。
脸色惨白,身形不稳,她伸手摸向他的脖颈。
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权……”
陈权握住了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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