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沉吟着,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去,面上却是笑着,“郡主这是在关心臣么?”
翟似锦看了眼面前的茶杯,陈熠的指尖就抵在杯沿口,氤氲的白雾升起,让她看得不太真实。
从前他就是用这双手抱着她,在太极殿中枯坐一夜。
那是恩情,她得报。出于朋友之谊,她也不能看着他叛经离道,自毁大好前程。
她抬眸望着他,努力想要看进他眼中的晦暗,“你、你会和舅舅作对吗?”
这个问题,她今天已经反反复复问了自己数百遍。
但只有亲口向陈熠问出来,并得到否定答案,她才能真正安心。
陈熠倾身坐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轻抿了口,视线落至她重新包扎的右手,“怎么又受伤了?疼吗?”
翟似锦今晚恨极了他这样胡乱转移话题的毛病,不由咬牙恼怒,“陈熠!”
陈熠不再插科打诨,正色道:“有些事情太复杂,我不想让你去查,可你偏偏就要查下去,现在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又来找我发脾气,我实在委屈。”
“???”翟似锦气得袖中双手捏成了拳,一口气提在喉咙,“你还委屈了?你堂堂陈廷尉手段非常,把大家都骗得团团转,你委屈什么了?”
陈熠拧眉,眸光摩挲着她眉眼间的怒意,忽地笑起来,“那郡主你呢,你甘愿被我骗上一骗么?”
这就把翟似锦问住了。
她能被陈熠骗什么,当然是在大相国寺陈熠说过的,说为保她的名声,等回宫安定下来,陈熠便要向长宁帝请旨求娶于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陈熠是为了十几年前的旧案而来,长宁帝第一个容不下他。
“你是要拉我一起下水。”翟似锦思忖良久,最终得出一个最理智,且最能说服自己的说法,“因为你要跟我舅舅作对,所以把我和皇兄都一起拉上你的贼船,然后你还想用赐婚把我和你绑在一起,是这样吗?”
陈熠眉头拧得更紧,“郡主你这想法很是别致啊。”
翟似锦一脸笃定,“难道不是?”
陈熠顿了顿,才不疾不徐地道:“陛下是陛下,你是你,我分得很清楚。郡主你信我这一回,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用你当棋子去与陛下抗衡什么,我愿意待你好,只是因为喜欢你罢了。”
听他说着“喜欢”二字,翟似锦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并没有预想过的那种欢喜羞怯,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满腹酸胀,难受得她一时无法开口说话。
陈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似玩笑道:“怎么还傻眼了,不会是被我的深情告白感动到了吧。”
翟似锦抄起手边的帷帽打了他一下,皱眉骂道:“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舅舅向来自负,你要想拿着十几年前的旧案翻案,这几乎没有可能。”
是根本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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