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事,陶善行没回家,吃住都在书局,足有十几日,在二校结果出来时才回了趟家,还没歇上一天,就又被书局的人给叫了回去。
终审出了问题。
百态请来勘校书稿的都是佟水的老学究,大多都是读了一辈子书的秀才,不乏本身学识渊博者,这一审校出的问题,不在百态雕版上,而在监本上。
官刻有误。
这错误并不明显,极易被忽略。可文字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无数文章笔墨,便因以误传误,导致最后流传后世的错误版本。陶善行身为书局之主,早有这层认知,当下便令暂停刻印,她亲自带着发现问题的老先生跑了趟翰明学院,先向宋先生求证此误。
因事涉监本编撰失职失误,宋先生不敢怠慢,又请来山西几大学院的诸位老先生齐集翰明,翻经引据寻典,终是确认此为监本之误,几位老先生联名一封交给陶善行带去官学。
如此一番波折,又去近十日。陶善行带着联名信赶至官学,然而官学并不承认地方考究,只认监本为模版。陶善行无奈,折回百态书局。
至此,已到三月下旬,百态书局承诺的交货日近在眼前,下印迫在眉睫。
“阿行,这该如何是好?”陶善文在书局坐立难安,“要不就按监本来印?”
“那不是误人子弟?”陶善行盘腿坐在罗汉榻上,垂眸看着茶碗里的浮叶淡道。
书印下去发放到各处,再想修订就难,便是官府出文,可多地交通不便,往来消息又难免传错,很难修正回收。
比起陶善文的焦灼,她冷静非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陶善文按案而坐。
“找两个可靠的人,让他们拿着诸君的联名信前往京城,呈禀国子监,不,直接找国子监太慢,去找大哥。大哥是沈候门生,沈候贵为内阁首辅,对国子监有督导之责,我修书一封给大哥,让大哥请沈候出面,要更快些。”陶善行轻抚茶碗,边思忖边道。
“进京一来一回,还要国子监发函?没有一个月回不来,怎么来得及?”陶善文着急。
“所以我们同步下印,按校正后的刻印。时间上来说,国子监的公函与这批书应该会同时到手。”
“时间如此紧凑,哪有这么刚好的事?公函若是不能及时到佟水呢?还有,阿行你想过没有,要是国子监拒不承认这一失误,不发公函,又该如何?这批书毁了,左右不过是损失一大笔银子,但是印错监本,是要被治罪的!”陶善文紧紧盯着她,将弊端痛陈。
到时候,不止百态书局难辞其咎,这三年心血毁于一旦,作为书局负责人的他们,也要面临官非。
“有事,我担着。”
百态茶馆的主人是陶善文,书局的负责人,却是她陶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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