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栀呼出白雾,拢着厚实的围巾,迈步走出大门。
她微抬眸,满眼皆是纯白,大地银装素裹,一片冷肃洁净。
江母就是在冬天出生的。
思及这个缘故,谭栀心底情不自禁对这个季节产生些许敬畏感。这般的苍白、干净、空旷,浩浩荡荡的落雪包容了一切,却又过于荒凉冷寂。
凌晨一大早,她还躺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哥哥便已经出了门。
每一年妈妈的生日,他都会去墓前看望她。
车流拥堵,前行缓慢。
谭栀急急赶到墓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么冷的天,墓园基本没有几个行人走动,她很快在一片白茫茫中寻到哥哥微微佝偻的身影。
少年失魂落魄,他伫立在墓碑前,像是很久没有动过了。
头发和肩侧大衣已积了薄薄一层细雪,乌黑浓密的睫羽让雪色染白,衬得那双瞳色愈淡,恍若两颗烟灰色的琥珀。
空洞又疏冷。
哥哥。”
谭栀屏息出声,惊扰满园寂静。
江宴年听到声音,他缓慢抬起冻僵的眼睫,回头看向她的视线全然不能聚焦。
那一瞬间,他就像不认识她这个人。寡淡的眉眼里毫无波澜,瞳孔是黯淡沉寂的浅灰色。
就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
他刚刚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谭栀凝望哥哥的脸,冻红的鼻尖倏地一酸,她眼眶微微发热,忽然有些想哭。
心间涌动着一股恐慌般的悲哀苦涩。
她在害怕,也在愧疚。
爱意如流水无声漫溢,心事却似山峦重重覆压。
踏过积雪,拨开枯草,谭栀走到他身边,面朝那方冰冷的墓碑。
天寒地冻,连身体都僵硬,喉口莫名滞涩。
“哥哥”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轻声,“回家吧。”
“和我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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