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折霜将身子正了过来,刚想再仔细瞧瞧这地方,却见在司镜调侃时还平静无波的河面,此刻却宛若被煮沸了似的,开始冒起了泡泡,而河水也愈发地浓稠了起来。
她沉了沉目光,本能地攥住了司镜的手腕。
就在她携着司镜一同跃上了枝头的时候,翻滚着的河水宛若被一柄大斧破开了一般,露出了其下黑黝黝的河床,覆着乱石的黑泥上下起伏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一个宛若扇面的背鳍从土中冒了出来,紧接着是布满鳞片的身躯。
商折霜瞥了一眼司镜:“还真有鱼,可不是墨条。”
司镜:“……”
就在她这句话落下的刹那,那条巨大的“鱼”从淤泥中跃了出来,一摆尾,身上还簌簌掉落了不少混着烂肉的鳞片。
与此同时,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摇曳的枝叶中散了出来。
“误入此地者,必陷于心之所怖所欲,不得自拔,不得超生。”
这声音喑哑锐利如在粗粝的地面划过一般,拉出了深深的余响,就算消散了,也犹绕耳边。
商折霜轻蔑一笑,显然是没将这装神弄鬼的话语放在心上。
而站在她身侧的司镜更是冷淡,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然,下一刻的他,却突然伸出了手来,直直朝商折霜的方向推去。
他们本就站在不粗不细的枝头,重心算不得稳,他虽只是轻轻一推,却足以让商折霜歪斜着身子坠下枝头。
那只周身溃烂的“鱼”伏在河床中伺机而动,咧开一半的嘴,露出上下细细密密的尖锐牙齿。
若不是商折霜轻功极好,点虚空而起,跃至了另一个枝头,从这个枝头坠落,怕是会直接落入它的口中,成为它的腹中之餐。
她眸光一转,对上了司镜那双暗含笑意的眼睛,下一刹目色凝滞,脱口而出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讲理!若不是我刚刚救了你,你怕现在早已沦为那怪鱼的盘中餐了,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贪生怕死、狼心狗肺之人!”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至这种鬼地方!还不都怨你!偏要碰那幅破画!”
不得不说,司镜演起戏来剥去了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好似骨子里本就藏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小气之人,全然没了君子风度。
商折霜明面上瞪着他,直视着他的双眸,暗地里却顺着他的余光,将目色凝在了一处草皮之上。
那丛草皮的颜色与周边有些微小的差异,若不是司镜的目光,她许是还要找上一段时间。
这儿是画中的世界,若真有外物幻化伪装,必然很难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会露出细小的破绽。
画是淮流的画,淮流走了,无论还有什么东西藏匿其中,大抵都不足为惧。
商折霜一边瞪着司镜,口中一边不住地骂道:“跟了你这样贪生怕死的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大概是觉得他们还沉浸在争吵之中,不会注意外物,那片违和的草皮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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