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颐宫距离宁寿宫更近一些,人也先到了一步,甄漪澜听到宫娥的通传,当下就站起身来。
侍奉在一旁的玉枝微微有些惊讶。
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是一道跟着太后娘娘下的车,按理说也称得上是同伴了。如今太后娘娘把人搁在了这里,两位娘娘就是各走各的,也不该这样一先一后,把另一个抛在宁寿宫里头!
贤妃娘娘为人素来妥帖周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心中讶然,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不动声色地送甄漪澜出了门。
也是赶了巧,甄漪澜这一边才走下石阶,撷芳宫的车驾也到了路边。
甄漪澜面上平静,心里千头万绪的,看见第二架车辘辘地停在了道旁,才察觉行/事又有些失当。
她紧紧地抿着唇,只当做没有意识到似的,由宫人簇着上了车子。
玛瑙亲自带人来接她,见她面上紧绷,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她,又替她剥了只柑橘,雪银色的并州剪上染了黄澄澄的汁水,被侍女执着巾子的灵巧手指擦过,橙黄色就在蛋壳青的素面巾帕上洇开了。
甄漪澜目光落在并刀锋利的刃口上,到玛瑙将它随手放在了扁盒边上的狭长木槽里,又将柑橘沾着水汽的果瓣递到了她的面前,才如梦初醒地收回了视线。
橘瓣上一条隐蔽的白色筋络躲过了玛瑙的眼睛,在甄漪澜的口腔里爆出一点极细微的苦涩。酸甜的汁水擦过生了浅疮的腮壁,刺痛绵绵密密地从创口扩溢开来。
甄漪澜仰头靠在辇车的厢壁上,合上了眼睫,生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疲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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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长阑身上受了伤,精神却十分的亢奋,以至于容晚初都不由得怀疑起杨院正给他上的药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老太医笑眯眯地捋了捋颌下的短须——他以前有一把半尺余长的美髯,容晚初前世里对太医署这位老院正的印象也多半来源于此。
只是在容晚初的记忆中,这位杨院正在升平元年就致仕回乡,算是本朝太医署里难得善终的一位了,这一世升平元年已经是昨日的旧事,这位老院正非但没有致仕,甚至还将一把胡子都剪了,容晚初不明就里,也不免生出些微好奇,微微地睃了一眼。
杨院正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容晚初的动作,并没有要主动向她解释的意思,手还稳稳地搭在她的脉关上,又静静地等了一时,道:“请娘娘换一只手。”
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前头的质询:“陛下熟谙内家吐纳补益之道,虽则锻炼的时日尚浅,气血却就比寻常人都健旺些,自然生龙活虎,老臣却并不敢居功。”
从前殷扬是马上天子,从来身先士卒,征伐无有不克。
容晚初换了个侧坐的方向,把手腕搁在了脉枕上,稍稍放下心来,就生出一点与有荣焉,矜持地抿起了唇。
老太医专心替她切过两只脉,像是不经意似地感慨道:“陛下气血太足,受了外创,旁人都怕筋/肉长不好,陛下却要担心周身血走汹涌,经过伤口的时候绷之不住。
“娘娘却又是打小里有些思虑太重,饮食、起居上颇有些不应天时之处,以至于显出些气血两亏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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