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上了霍皎淬了冰的眼,收住了后头的话,咬着唇微微地笑了笑,柔声道:“我记得霍妹妹也很喜欢杜若纹绣,妹妹可想要看一看?”
霍皎的呼吸微微急促了片刻,就难以自抑地咳了起来,一声一声响在空旷的殿室内,有些邃远空洞的回想。
守在门外的朱尚宫抢了几步,想要进门来,却被霍皎含霜似的一眼阻在了门槛外:“回去,都退开。”
朱尚宫把殿中安然端坐在一旁的甄漪澜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到底无奈地屈了屈膝,重新退了开去。
霍皎偏着身子咳了一时,声音渐渐平息了,就仍旧坐正了,拈着帕子在唇边沾了沾,蔓生杜若纹的滚边在温柔的天光里抖动着,卷进了绢料柔软的褶皱里。
霍皎眼睫微垂,温声道:“不意甄姐姐竟然有此奇遇,不知道甄姐姐使什么时候捡到的,可曾寻到了旧主么?”
甄漪澜笑道:“单说霍妹妹心地最是纯善,竟没人能比的,可恨世间人竟是不信。”
她声音轻柔地道:“这桩失物挂在我心上,不怕霍妹妹笑话,我也遍找了二、三年,可惜力不从心,总不能寻得到这位兰心蕙质的佳人。”
她道:“也不知道这位好女,如今可曾嫁了她当时心中所念的良人?”
霍皎声音温淡,仿佛嗓子微微有些发紧,音调总有些隐约的艰涩,道:“他人的际遇,却与我等并不相干了。”
甄漪澜面上始终挂着笑意,闻言也赞同似地点了点头,道:“霍妹妹这话不差。”
她仿佛只是与霍皎说几句闲话,说到这里就自然而然地转开了话题,道:“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毕竟不过是一点子私欲,只恨我生为女儿,竟就只能在这些闲情中打转——如今王师远征在即,听说容将军已经点齐了五军将帅……”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敛了面上的笑容,萧萧地道:“当年都是一样的相识,也曾一处飞觞行令,如今却有故人就要远赴沙场去了,如何不令我叹息。”
霍皎因病久避宫中,这些前朝之事与霍氏无涉,朱尚宫自然不会打听了说给她听。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王师西征的消息。
她胸臆间情绪激荡,垂头拿帕子掩了口,止也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甄漪澜看着她,柔声道:“霍妹妹这病情,太医究竟是怎么说?到底要好好地将养才是。”
霍皎微微摆了摆手,道:“甄姐姐豪情激荡,倒让我一时羞愧了。”
甄漪澜眉目间有些愁绪,轻描淡写地叹息道:“怪我!我看妹妹同小容将军几回闲叙,只当你们是比我熟些,竟没想到妹妹原是不知情的。”
她款款地站起身来,温声道:“霍妹妹可要保重自己,这世间人情离合好风物,妹妹还要慢慢地看着呢。”
霍皎闭了闭眼,道:“甄姐姐恕我不便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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