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明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容缜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容玄明笑了笑,道:“阿缜长大了。”
容缜以为他接纳了自己的提议,不由得狂喜。
他对这个大伯父有多么敬畏、惧怕,就有多么期待得到他的一点青眼。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事上得到容玄明的一个点头!
少年人眼中的烈焰,容玄明一览无余。
他淡淡地道:“年轻人不怕多想,只怕不想。”
“只是,”他话音微转,没有看容缜刹那间低落的神色,只是平淡地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殷七敢下这道诏令,使我携部奔赴西境,他怎么会全无后手?”
“率军北上,径赴帝都——你猜我此刻反了,京外沿路这些省道,是附我容氏,还是兴兵勤王?”
容缜面色一白。
容玄明沉声道:“是我看走了眼,当日我出京的时候,没有想到殷七能布下今日的朝局!”
他深深地看了容缜一眼。
容缜蓦然间读懂了他这一眼里的意思——
大伯与甄闵夷相争多年,甄闵夷也未尝不是他留在帝都的一颗定盘之星!
倘若身为甄氏家主的甄恪还安然在位,朝中想要如小皇帝所愿地呈现势均力敌、相持之势,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却是他们父子亲自撬走了这颗重棋。
冷汗从容缜额上涔/涔地滚落下来。
容玄明负着手,淡淡地道:“如今说这些话,已然无益。殷七既然下了这道诏书,我自然要欣然赴约。”
“我让你悄悄地回京,也不是为了让你轻举妄动……容家,总要有一颗火种传下去。”
容缜面白如纸,深深地伏下/身去,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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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在柳州挟新胜之威的容景升部受天子之诏,奔赴西北沙场。
容景升的胞弟、容家另一位名将容毓明被番人暗算,以致以身殉国的消息,终于在小范围之内讳莫如深地流传开来。
京畿白云渡口的酒楼里,青年听着隔壁一桌客人的高谈阔论,紧握成拳的双手几乎抠进肉里,一双眼睁成了赤红颜色。
这座酒楼地处僻静,价格又相对高昂,连二楼的食客都极少,三楼的雅间就更是时常空置——想必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一间的客人才敢于这样公然地谈论这个话题,连最初阻止过一回的声音后来都参与进话题里:“听说哪里是暗算了容二爷,番狗想算计的是容家的婴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本来应该坐镇中军的容二爷竟跟着婴公子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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