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仍然记得,被自己杀死的最后一只精灵,是一只无论力量、经验还是理智都在自己之上的豆豆鸽。
那个时候,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生存下来的精灵可谓是十不存一,所以几乎所有的对手都是被频繁的杀戮扭曲了的,异常早熟的精灵们。
那一场战斗它差一点就输掉了,但是在最后一刻,面对自己奋力喷出的火焰,对方却选择了不躲不闪,正面撞了上去——最后的一瞬间,它看到对方眼中的解脱之意。
“……是啊,早点解脱也好。真的很羡慕你,因为我啊,可是连解脱都害怕着的懦夫呢。”
在这最后一个对手死去的时候,它轻轻地叹息着。这些日子它所见过的死亡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即使有精灵惨死在面前,它也能够用平常心来对待了。
尽管如此,夜晚还是会将一切真实地重现。在那之后的很多个深夜里,这些死难者的面孔还是会时常出现在它的梦中,令它无法安眠。
可是它除了活下去,也做不了任何事。其实变成这个样子,或许也不是原来的精灵们所愿意的吧?它能够想象,如果死掉的是它,在自己的意识逐渐消失后,对手可能会面无表情地像在抓泥土般的,把自己抓裂撕毁成一团肉酱,然后转身默默吃着只有胜利者才能吃得到的饲料。
就是如此,在那个地方尽管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段经历却将“适者生存”的法则永远地烙印在了它的心中。
变化是在它杀死最后一个对手的第二天发生的。
那是极光般迷幻的一天,就在它麻木地思考着该如何应付下一个对手的时候,研究所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与惊呼。
很快,封锁着的大门被人强行轰开,几名年轻男女带着他们的精灵闯入了这个地狱。
那时候它还没有意识到,在地狱的生活结束了。
后来它才从别人的交谈中知道,那几个人是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接受了任务前来摧毁非法组织——曙光团的一个基地,并将自己连同其他精灵一起解救了出来。
不需要战斗的时光一瞬间似乎过得飞快,即使它没有发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们还是像对待大多数同类一样送它去接受了心理治疗。
但很快医生们就发现,虽然仍然保持着理智,但它内心的创伤并不亚于其他精灵。
足足过了一年,它才算是勉强摆脱了那段生活留下的阴影,至少已经不会每天晚上都被惊醒了。
接下来,它被送到了天牧南部的一家正规研究所里,远离曾经的噩梦,准备作为一只“新生精灵”,分配给愿意照顾它的训练师。
顾名思义,新生精灵指的是那些曾经由于受到过各种伤痛或者灾厄,在生理或者心理上留下伤痕,无法保证回归野外生活又没有训练师的精灵。
虽然新生精灵的资质、实力等等良莠不齐,好在领取这样的精灵并不需要一定是联盟嫡系,况且真正喜爱着精灵的人并不少,所以一般来说倒是不用担心无人领取的尴尬局面。
可是,就连它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它那看起来已经恢复了的心灵,实际上仍然相当脆弱——虽然如果以后一帆风顺的话,这个问题也可以慢慢消失——这便导致了又一场悲剧的发生。
“又有训练师来了吗……”
望竹林的深处,它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地,猛地抬起头来,鼻子嗅了一下,眼中顿时流露出憎恨的情绪。
如果不是训练师的话……如果不是那一天发生了那种变故的话……自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狠心离开曾经不知渴望了多少次的温暖,狼狈地躲在这个竹林之中!
没错,在它作为新生精灵而等待训练师领取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令它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正是这件事才导致了它好不容易才勉强修复的心灵再度崩溃,以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一天……
“放轻松就好了,”在训练师们到来之前,精灵博士和蔼地朝它微笑,“你的潜力、实力都在这一批的精灵之中属于上等,性格也不错,想来很快就会被领走吧?”
它同样自信地笑笑——为了彻底摆脱曾经的阴影,这一年以来它也十分努力,而很快……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双爪叉肩、抬头挺胸、闭目养神,尽管在其他精灵看起来有点不可一世的嚣张跋扈模样,却是它无比相信自己将迎来第一个屏雀中选的未来的结果。
相较之下,右边那只火球鼠,一派无所谓地左看右看的态度;左边那一看就十分没精神,无论实力还是气质都是最下等的菊草叶;以及最左边那只小锯鳄,人前照样浑身是劲,过动乱跳、一点都不懂节制──还有最后那只最右边的杰尼龟,一脸天真期待,反倒像个呆头鹅的样子来说,自己比它们都显得要更可靠得多了。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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