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决明像乐于做科普的植物学博士一般,说着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儿,可以用来做什么。裴辛夷应得有些敷衍,还说:“知你博学多见,就不要同我炫耀了。”
阮决明轻笑一声,“怎么成了炫耀?”
“欸,我们小时候在森林里还迷路了,现在你长了见识,了不起是不是?”
阮决明哑然,笑着摇头。
裴辛夷又说:“你记不记那位阿公?走好远,我们就只遇到这么一位好人。”
“记得。”
密林的尽头是一道跨小河的吊桥,裴辛夷踏了上去,叹息般地说:“也不知道那位阿公现在怎么样了。”
阮决明静默片刻,说:“他去世了,九二年的时候。”
裴辛夷预料到了,还是感到莫可名状的惋惜,“可他年纪并不大……”
“你有冇听过一句话?”
“……”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阮决明扯了下唇角,似是自嘲。
裴辛夷默然,轻声说:“冇错,好人不长命。”
阮决明以轻松地语调说:“所以咯,我这样的祸害要活很久的。辛夷,你要和我一起活很久。”
“嗯。”
穿过吊桥,抄小径走过一片梯田,二人来到萨帕的街市上。
茫茫的雪落下,沿街的房舍屋顶被盖了一层轻薄的白色,松柏探出来的枝桠与树梢亦覆上了些许,好似沾了霜糖。
石砌的旧式民居堆挤,路上的青石板坑坑洼洼。起早的着少数民族衣装的男女们,有的扛着背篓往石板阶梯上走去,有的席地而坐,身前的传统编织的毯子铺陈了手工艺品。还有小孩在追逐,好不快乐。
宛若在影集里看到过的四五十年代的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村镇风光。
阮决明说:“萨帕过境就是云南。不是我炫耀,你该补习地理知识了。”
裴辛夷没接腔,心道姑且让他扳回一局。
二人在一栋沿崖修建的房舍前停驻,坐在门口的阿婆忙放下手工,热情招呼。裴辛夷这才知道“下去洗”的意思是体验当地特色的药浴。
街市里有不少经营药浴的家庭式洗浴店。阮决明此前来过这家,说这是环境最不错的。
裴辛夷报以期待,却在一分钟后就落了空。阿婆领他们来到回廊尽头的房间。
空间狭窄而低矮,四壁是黄棕色的泥覆的墙,小小的窗户像是被随意凿开的,悬在墙的高处。浅黄岩石打磨的浴缸横几乎撑满了空间,仅余下角落放置物架、矮凳和银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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