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形状各异的竹子大小排开,挤挤攘攘,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一贯淘气的小梨花也极有眼色地不敢再撒野,乖乖地在走廊里趴着。
魏宇澈扶着自己的腰,跌坐在垫子上抬了抬脖子。
梁舒站在齐腰高的锅前,拿一把火钳搅动着竹片。夕阳从门外照进来,宽松的衣服被照出虚影,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魏宇澈在那个瞬间突然就明白了国画里工笔白描讲究的“精谨细腻,神韵生动”是什么意思。
他匆匆将视线移开,盯着炉火一丝不苟,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要再晒几天。”梁舒声音里透着疲惫。
魏宇澈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铁钳说:“我来吧,你去看火。”
梁舒本就累极,也不推脱,顺理成章地盘腿坐倒,将旁边刨出的木皮子,塞到炉火里。
“这么多料子够用不少时候了吧?”
梁舒点点头又摇摇头,“要看我状态吧。”
她决定重新拿刀那会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一睁眼,除了刻刀就是刻刀,好容易找来的一墙存货也不过只活了两个月。
竹刻就是这样,状态好能进入状态,一天进度飞快,若是心不能静,一切白扯。
很多匠人为了保持状态会选择隐居,与自然为伴,这不仅是为了远离喧嚣,更是想放慢生活节奏寻求自己内心的状态。
梁舒有意训练过一段时间。
国外没有竹刻,她就自己做了一套刀具,之后带着工具箱出入各种派对,Sal 结束就往舞池边缘一坐,点一盏台灯,开始精琢,效率虽不及一人静思,但也能做到保持水准。
“我很好奇,竹片才那么大,你要怎么弄成屏风那样的一大块儿呢?”魏宇澈问道。
梁舒说:“那我就给你普及一下知识。竹刻屏风常见的有两种,一个是镶嵌式,也叫作插屏,尺寸不大,以老红木做主体,镶嵌竹刻屏芯。另外的是拼接式,足以落地的,尺寸也大,用竹料连接而成。这两种都叫做翻簧,简单来说,就是把竹筒,去节去青,刨去青皮和竹肉,直到留二毫米厚的竹簧,再把圆筒簧破开一个口,煮、晒、压平、胶合或镶嵌在木胎啊,竹片啊之类的原芯上,然后呢打磨磨光,再行雕刻。至于技法就更多了,看每个竹人的手艺选择,最常见的是阴纹浅线刻与薄浮雕。”
她说了一大通,从“翻簧”开始,魏宇澈一个字都没听懂。他问:“所以我们家的那个是什么款式呢?”
梁舒说:“还没想好,我得斟酌斟酌。”
虽然价格不是她跟魏爷爷商定的,但钱确实进了自己腰包。不管于情于理,她都会想办法,让这钱物超所值的。
魏宇澈将竹子夹出来,放在厚厚的毛巾上,“行了,灭炉子吧。”
梁舒将灶口封上,拿一柄长瓢,舀了一半热水到桶里,跟魏宇澈一起将锅搬到了后天井。
热气蒸腾着,将她的脸也熏得红红的。
魏宇澈说:“梁舒,要是没我的话,你说你可怎么办呢?”
他本意是要讨句夸奖的,但梁舒不给面子。
她说:“没你,我就多舀两桶水,这锅不就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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