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推脱,转身寻了一处庇护,又用手将石阶上的灰尘掸开,才坐了下去。
他看着几个年纪大的家丁移开碎石、搬走水缸、挥去尘土、扫清落叶,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似乎几年前,他也是这样悠然地坐在石阶上,独自看着其他人劳碌的身影。
但是在当年,他并不是独自离开的。
“高泞哥哥!”一声呼唤扯回他飘忽于空的思绪。
“高泞哥哥!”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个纤小的身影正在朝他奔来,踏过落叶与阳光,那张淳淳笑脸愈发清晰,犹如再次迎来数年前天真年幼的孩童。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找你找了好久。”齐福拉起他的手,抓得很紧。
高泞摸了摸齐福的脑袋,他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他失去了一切,上天怜悯他,揉碎了他安稳的回忆,从中拾起零星碎片,再次拼凑出一副新的光景。
他对齐福的好,一部分来自对方的天真烂漫,一部分则得益于与故人的相似,他甚至没有见卢怀钟最后一面,是生是死都还是未知。
其实他也猜得到结果是甚,才更加将对卢怀钟的亏欠,弥补在面前人的身上。
“走吧,”高泞勾着嘴角道“咱们吃饭去。”
中秋当日清晨,高泞就被邻床的人摇醒,撑着睡意洗漱整洁,便又立马被齐福拉走。
齐福抱住高泞的手臂,高泞眼睛还睁不开,半微眯着,未苏醒对身子就这么由着前头的人拖着前进。
齐福领他绕着周府走,绕到一半时,高泞也终于是被秋日的凉风抽得清醒,他无神地踩着步,微微仰头望向空中。
随着时间推移,金轮愈爬愈高,使人渐渐沐浴在和煦的恩赐下,浅薄的温暖像网纱一般,罩在他的身上,斩断了肌肤上漂浮着的丝缕凉意。
“齐福,你为什么要拖着我来?”高泞想了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散步?”
“今天是中秋!你知道吗高泞哥哥?今天是中秋!”齐福的兴奋溢于言表。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高泞无声道。
齐福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抱住的手臂也缓缓松开:“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我希望哥哥不要错过每一个时辰。”
高泞微怔,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很快又快步赶上,与齐福并肩,绕完了整座宅子。
日下西山,府内挂起的纸灯亦亮起,朦胧的莹莹微光照得人都添了几分暧昧,空中的皎洁渐渐露了白,高泞跟着其他家丁一齐在别院吃饭,桌上布菜丰盛,团油饭、蟹毕罗、鲜鱼鲙、千金菜、桂花酒?
作为校尉府的下人,这样的菜肴已是他人慕不来、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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