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唐如卿回答,何识君便说:“范文执被抄家之时,偌大的宅邸之中一分银票都没搜到,四处院落皆一荒废,院内只有一个七旬老仆,厨房中放着最劣质的糙米,唯一的菜色乃是苦味的野菜,一点油腥也不见,这样一个大贪官,他的家财又去了哪里?”
“在这个朝廷,要想为百姓办事,便要有钱,要想在官场上混下去,就得四处巴结。范文执当了三年的官,散出家财无数,在缇刑司的记录中,一半都是用来打点关系,他要改革、要减税、要救人……钱就去了一半,另一半都迎来补贴了百姓,如此之人,他罪从何来?”
唐如卿远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官场之上送礼之风日盛,真正想为百姓办事,不肯与之同流合污的孤高之人早已被排挤出了官场中之外,因此许多有志之士都致仕了,剩下的一些要么是被同化日夜享乐,要么是不敢发声得过且过。
像范文执一样曾经身怀彩翼滚入泥潭的有多少?到最后仍未被腐蚀的又还剩多少?
他想造福百姓,让双手沾满污秽,心却是干干净净的,唐如卿忍不住想,季秀林呢?
季、秀、林……
谁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是平帝吗?
因为他需要一条承担愤怒的恶犬,季秀林便成了出头之鸟。
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卖官鬻爵、三易其主……
季秀林身上所背负的罪名几乎数不尽,那么他的心也是黑的么?
唐如卿心想,他为何要放了范文执?
原本她只是有些好奇,在加上没事找事地想要问一问,何识君的一番话叫唐如卿难以招架,范文执想在官场生存,就必须将自己伪装得同所有人一样,季秀林是否同样如此?
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他必须如此?
唐如卿心里有点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何识君说话,却没有方才那样兴致浓厚了,何识君察觉到她的异样,便不再多言,一路引着唐如卿到了一处空地,远远地就能看见停在那里的马车。
看见来接自己的人是谁,唐如卿才回了神,一时哭笑不得,她拱手向老者行了一礼,道:“王老,给您添麻烦了。”
王老哪里敢受她的礼,赶紧让开了,又和何识君寒暄了两句,这就算是完成了“交人”,何识君离开后,王老便指了指马车道:“公子在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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