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先收拾吧,一会儿吃饭。”
唐如卿觉得季秀林今日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他平日话就不多,这会儿一直沉默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唐如卿总觉得不对,吃完饭季秀林向唐如卿展示着自己已经结痂了的掌心,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事情,但是被唐如卿阻止了,她心里一向憋不住话,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便不管了,盯着季秀林问:“你怎么了?不会是酒还没醒吧?”
“醒了。”
“那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总不会是还在不好意思吧?”唐如卿一下子笑出来,原来总觉得季秀林无情无爱,需要细细相处下来才会发现这人冰面似的面皮底下藏着的是涓涓暗流,总得细细品味。
谁知季秀林闻言抿了抿唇角,俊朗的长眉都垂下来,唐如卿顿时有些疑惑,便听见季秀林说:“殿下没有问题想问我?”
“哦,那倒是有,”唐如卿冲他笑了一下,连眉眼都弯起来:“我说过我希望你能自在随心,从来都不是骗你的,也不需要你因为我而放弃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唐如卿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季秀林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父亲是南海王季寒江,母亲是府上一名歌姬,当年南海王兵败,季寒江便以我充做嫡子,佯装溃逃将我送入宫中,表面为质子,暗中将我培养为钉在宫中的暗桩。”
季秀林突如其来的自陈身世让唐如卿有些惊讶,通过《济世》的上帝视角,唐如卿对季秀林的身世略有了解,却也没有打断他,安静地听着。
“御茶房掌印太监得顺出身沧州,是季寒江多年安排,也是在此次兵败中唯一没有被挖出来的钉子,你离宫后我便被调到得顺手中,他教我认茶烹茶、文艺武功……将我举荐给陛下,而后才有缇刑司。我成了陛下心腹,得顺便无用武之地,隐于人后。密室中的人彘……便是他,”季秀林顿了一下,眼中的寒光看得人心惊。紧接着季秀林笑了起来,殷红的薄唇像是染了血色,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唐如卿从未见过季秀林露出这样的笑,一时间愣住了,她听见季秀林说:“我最先拔掉了他的舌头,不能喊叫便安静许多,然后是右腿、左腿、双手、眼睛……缇刑司的手段我都试过,没让人死……”
深秋的风一吹,清朗的天空下生出一股寒气,窜进背脊里叫人牙关打颤,而季秀林的眼神不知落在何处,脸上的笑丝毫不减,此刻他才真正像缇刑司的掌权人,被困在一个小院子里的季督主重新变回了活阎王,能令婴儿止哭。
唐如卿却只觉得心脏被人揪着似的疼,老先生说终南山活死人墓有万斤断龙石,一旦落下,纵使天纵奇才也打不开,她历经辛苦,才将季秀林放在胸口的断龙石撬开了一点缝隙,得以窥见里面溃烂纵横的伤口。
↑返回顶部↑